萬年不結冰的潭水在冰天雪地當中冰冷刺骨,寒時序渾身濕透,身體猶如灌鉛一般往下沉,他強忍著將背靠上粗糲的邊緣,上下牙齒打著顫。
父親說,那位對命定之人動情的仙人以冷潭磨煉心性,清除了自己的記憶,並挖去了一顆凡人之心。
他若這樣做,是否也能攀臨無情道頂峰之境,將心中的感情拋卻,鞏固道心?
於是他泡在潭水中,專注精力,開始打坐。
原本尹傾辭只是旁觀他這樣做,觀察起陣眼中寒時序心境的變化,初時無甚異常,可當寒時序念起口訣準備清除自己的記憶時,天色忽然大變,烏雲翻滾,雷聲四起,電閃雷鳴。
不可。此舉只會鞏固寒時序的心魔,必須阻止他!
管不了那麼多,尹傾辭直接現身於寒時序眼前。
正如他所想到的,寒時序因他的出現而訝異不已,他原本平靜下來的心湖忽然像是被風暴席捲一樣掀起滔天巨浪,吐出一口血。
“尹傾辭,你怎麼會在這裡?”寒時序驚道。
寒時序雖因此靈力不穩,但尹傾辭抬頭看向天際時發覺黑雲之間有光投射下來。
果真要阻止寒時序毀凡心,才能破除此陣眼中他的心魔。
尹傾辭幹脆跳入潭水之中,引動周身靈力,使得所泡冷潭的溫度驟升,雖不至於暖意融融,倒也是尋常溫度。而後,他緩緩遊向寒時序,雙臂攬住了寒時序的脖頸。
寒時序驚得睜大了眼睛。
接下來,尹傾辭竭盡所能地擾亂他的無情道心。
先是纏著寒時序與他接吻,然後手探入他的衣物下,最後整個人沒入了潭水裡。
……
寒時序喘息連連,臉泛紅暈,看著尹傾辭的眼神裡有斥責,但更多的卻是情慾。
尹傾辭蛇一樣纏在寒時序的身上,渾身濕淋淋的。
潭水經這一折騰徹底變了溫度,原本能讓仙人靜心的冷潭成為了淫靡之地。
……
再次睜開眼時,尹傾辭正躺在絕塵仙境第二處陣眼的焦土之上,他坐起身,單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在做什麼?
不過是心境罷了,不是真實的,當作夢就可以,無論如何他也破了陣,他此番又成功了。這麼想著,尹傾辭站起身,躍向最後一座山上的最後一個陣眼。
剛踏上山頂,便有鎖鏈自四面八方而來,蛇一樣纏住他的手腕與腳腕,下意識地掙紮間,鎖鏈將他吊起,一身衣物被染成了紅嫁衣的顏色,滾著金邊,一塊紅布兜頭罩下,蓋在尹傾辭的頭頂。
視線被阻隔,只能隔著紅蓋頭,隱約看見自己似乎被鎖鏈鎖在了一處室內。
“吱呀”一聲輕響,木門緩緩推開,天光如流水般從門外傾瀉而入,灑在門檻上,也映照在尹傾辭的紅蓋頭之上。透過那層薄薄的紅紗,尹傾辭只能模糊地窺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邁步跨入門檻,那身影在光與影的交錯中顯得格外挺拔,彷彿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隨著一陣輕風拂過,紅蓋頭被輕輕掀起,無聲地飄落在地。尹傾辭抬眼望去,目光與寒時序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眼前的寒時序,已不再是少年模樣,而是成為了一名青年。他的身形已然抽長了許多,肩膀寬闊,一頭白發如綢緞般順滑,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宛如銀絲垂落。他身著一身火紅的喜服,那鮮豔的色彩與他高潔出塵的氣質本應格格不入,然而卻吸引了尹傾辭的視線。
尹傾辭的目光在寒時序的臉上徘徊,心中湧起一絲困惑。他不記得自己與寒時序大婚時有過這樣的場景。若是完全忘記倒也罷了,可他分明清晰地記得,那晚拜完堂之後,緋煉纏著他將他捆了一夜,而寒時序則在他面前靜靜打坐了一整夜。
他用力一拉手腕上的鏈條,不明白寒時序在做什麼。
寒時序半跪在他身前,撫過他的臉頰,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我已拜過堂,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哦,那又如何?一紙契約而已,撕了便不作數,你還妄想束縛我的自由?”
這話是從尹傾辭口中說出來的,在尹傾辭耳邊響著,可真正的尹傾辭分明沒想說話的。
難道在這個心境中……他被設定好該說這些話?
寒時序掐住他的下巴,眼神越來越暗,道:“婚書無法束縛你,那這條由天外玄鐵打造而成的鎖鏈,卻可將你牢牢鎖在望月閣內。你一日不肯看我,那麼我便鎖你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