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每一次,他都能在瘋癲的邊緣停住。
魔影大概也知道這一點,於是沒有給雁陵喘息的空間,嘶吼著用更為洶湧的魔氣佔據雁陵的魂魄。
“近千年了,你口口聲聲喊阿夜,他卻連來找你的念頭都未有過,你還要為了他而活?”它們在雁陵耳旁喧囂,“用雁玄的身體實驗,你就能知道身負魔脈長大的人到底是不是這樣!”
若是時間倒流百年,雁陵的身體沒有破敗到堪比空殼,他或許能控制自己。
可是,他現在只能眼睜睜感受到肉體被魔氣鑽入,意識被耳邊源源不斷的聲響歪曲,就連視線也染上了血色。
雁陵分明知道,這群魔的目的是找尋足夠新鮮的、能夠寄生的身體,其餘的話都是騙人的藉口。
可是幾瞬後,他驀地産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稚夜從來都不愛他。哪怕有一點感情,稚夜都不該躲著他。
也許,他是該用雁玄的身體,看一看帶著魔脈長大的人會不會對別人産生愛。
反正雁玄是他救下來的,受他擺布也不是不可以。
雁陵一直緊緊扒著磚牆的手倏然松開了。
魔氣像是再也沒了阻礙,瘋狂地湧入他的體內,直到雁陵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團黑霧。
而後,雁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底一片血紅。
他沿著來時的路,向小雁玄所在的院內走去。
雁陵在前面走,一道雪白的身影在他身後追。
雪白身影的旁邊,跟隨著一柄鋒利而駭人的長彎刃,因為嗅到了足夠多的魔氣,刃鋒上逐漸出現欲滴的血色。
若是仔細聽,能聽到蕭瑟的風聲中,夾雜著一道——
“嗚嗚哇哇哇嗚嗚哇!”
剛才的魔氣不能斬!
原本嚴肅的洛白畫差點被血彎刃的吱哇亂叫帶出戲。
“我也施法了,也沒辦法改變剛才的事情,”洛白畫一邊跟在雁陵身後,一邊低聲回應爽,“但既然琉璃鏡帶我們進來,那至少可以更改雁玄被種魔脈這件事。”
巷子離庭院的距離並不遠,雁陵隱在魔氣中穿梭,很快便站到了門前。
院子中央,小雁玄還被定著穴位,說不出話,一動不動。
雁陵一雙眸子毫無感情,如看死物一般盯住雁玄,衣衫上還有一道道血痕,就這樣踏進門檻向雁玄走去。
小雁玄用疑惑的眼神看雁陵。
很快,他就察覺到了,雁陵不對勁。
雁玄的目光從疑惑變為驚慌,努力想要轉身逃走,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
清亮的眼瞳映出雁陵的倒影,小雁玄看到——
雁陵對他輕輕笑了。
雁陵緩緩對他抬起了手,一道道黑色霧氣如同抽條拔枝般從掌心生長出來,向他襲來。
黑色霧氣中……有無數張猙獰的臉!
小雁玄瞳孔驟然緊縮,呼吸因為恐懼而瘋狂顫抖。
他畢竟年幼,再聰慧也沒辦法從這種境地中脫身。
黑色霧氣帶著隱約的尖嘯沖到他身側,分明是豔陽天,霧氣碰過的面板卻如同被冰貼過般冷到了骨子裡。
“雁玄,”雁陵緩步走到小雁玄面前,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卻很陌生,“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對師尊有恨嗎?”
小雁玄感到筋骨似乎被撞了一下,緊接著,身體各處的感知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