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坐前面
週末專業聚會,一幫大一新生鬧騰騰地把飯店三樓帶卡拉ko大廳給包了,飯吃到將近九點,歌唱完了大家夥還是餘興未消,這聚一堆兒打撲克,那聚一堆兒玩狼人殺。
魏柏被幾個女生拉到狼人殺的陣營裡當了幾輪上帝,姜明恩眼紅得很,好不容易把自己塞組織了,立馬被幾個女生支使著跑腿下樓拿飲料。
姜明恩的白眼險些翻到天花板,“為什麼不叫魏柏去?他跟我一樣也是男同胞。”
女生說:“你見過上帝給人跑腿兒嗎?”
魏柏也無奈:“要不我去,你們都喝什麼?”
“得了吧,您是尊敬的上帝,”姜明恩撇撇嘴,“您去我就是仙女們的罪人,以後幹啥都不能挨著你,忒沒存在感。”
下樓拿飲料時姜明恩還苦著臉,回來卻興奮得好像方才見證了什麼大新聞,他一坐回到魏柏身邊就激動得按捺不住:“魏柏,你猜我剛看著誰了?”
魏柏顧著給女生發飲料,心不在焉地說:“你這雙眼睛好像也就只能看到美女。”
“這回不是美女,”姜明恩說,“這回是男人!不對,是兩個男人,是雙胞胎!”
魏柏面無表情:“哦。”
“你給點反應嘛?至少問問是誰啊?”
魏柏還是不太關心,很敷衍地問:“誰?”
姜明恩捂著嘴,神秘兮兮地湊到魏柏耳邊:“沈學姐她男朋友。”
魏柏渾身一震,眼睛肉眼可見地瞪了一圈,“人在哪兒?!”
姜明恩被魏柏忽然過於激烈的反應給嚇到了,“就二樓啊,我下去拿飲料看到的,轉角那個包廂,倆人剛進去,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活的雙胞胎呢,嘖……真挺像的,不過也不太像,反正一眼就能認出來哪個是哪個……哎!魏柏,你幹嘛去?”
“上廁所,”
“三樓有廁所啊。”
“我就喜歡二樓的。”
……
魏柏下到二樓,沒花一分鐘就找到了姜明恩說的包廂。
湊巧包廂門沒關嚴實,開了一條縫,魏柏往裡瞅了一眼,正好看見一個男人頂著張與傅知夏相像的臉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抽煙。
一秒猶豫都不需要。這人不是傅知夏,沒有傅知夏白,穿衣打扮也不對,傅知夏不花哨,不散漫,更重要的是傅知夏從來不會用那種厭煩又不屑的姿態去打量任何人。
這人身邊還坐著個上年紀的中年男人,面板很黑,抬頭紋像百葉窗,有點駝背,喝酒的時候會看向魏柏的視覺盲區,露出的笑容有一點兒諂媚和羞愧。
魏柏怎麼也看不見傅知夏。
他在門口守了一會兒,發覺自己像做賊,正想著要不要離開門口去別處等,忽聽見裡面的年輕男人開口說:“哥,雖說咱媽這病你最近也出了點力,可她已經病好些年了,吃藥看病住院我一個人掏錢也掏了好些年了,你說這事弄的,他們今年才想起來我還有個雙胞胎的哥,你說我現在廢了好大勁兒找著你,你是不是得盡一點孝心?”
“所以呢?”傅知夏語氣很平淡,這話一開始聽估計會傷心,聽多了習慣了就像喝白水,“這次要多少?”
侯金輝笑了,二郎腿放下來,“哥,我就喜歡跟你這種上等人聊天,敞亮,直接,不用拐彎抹角,像我這種下等人扣扣索索一輩子也不能這麼跟人講價錢,你說可笑不可笑?”
傅知夏看看時間,說:“今天雖然是週末,可我有空也不太想聽你說這些廢話。”
“1萬。”侯金輝叼著煙,伸手比了個數。
傅知夏開始覺得離譜了,“我不是開銀行的。”
“得了吧哥,做你們那一行的,整天跟錢打交道,弄這點出來對你來說不是小意思?我聽人說公司老總都是你朋友,你開個口,他會不借給你?再說,我又不是讓你一下子全給我,可以分期嘛。”
有了幾個月的相處經驗,傅知夏對這面前親生的家人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一切照舊,媽看病的費用我給,所有需要的錢我親自去交,其他免談,”他掃了一眼不吭聲的侯紅兵,“除非你也需要住院,以後再有這種事,不要叫我來吃飯。”
“你是不打算給錢是吧?”侯金輝抬著一巴,“那好,我就直說吧,錢不給我也行,咱媽尿毒症你也知道,需要換腎,改天抽個空你去做配型吧,你給她個腎。”
一邊的侯紅兵終於不做啞巴了,晃晃侯金輝的手腕,著急地使眼色,“明輝,你要他腎幹啥,沒用啊,你媽這病治不好了,大夫說換腎也沒救,你管他要錢啊,咱就要錢,不要腎。”
“你給我閉嘴!”侯金輝一甩胳膊,把手腕從侯紅兵手裡抽出來,怒目瞪著他,“有你說話的份嗎?你們當初怎麼不扔了我?你們扔了我,估計現在我還能過得好一點兒,你看看這個姓傅的,我跟他明明是一個爹媽生的,長相也一樣,憑什麼他能活成現在的人模狗樣,我就要被你們兩個老不死的拖累,你說!憑什麼?!”
“我還車貸還房貸要錢,老孃看病要錢,你一個窩囊廢打牌抽煙喝酒還他媽給我要錢,1萬就算加一個腎也不很多吧?我老婆那麼愛漂亮,現在過生日連化妝品都不捨得買,我兒子上幼兒園都比不上人家,你說我為什麼?!”
侯金輝歇歇氣,對瓶灌了口啤酒,看向傅知夏,“哥,你整個人都是咱媽生的,還給她一個腎而已,很過分嗎?”
傅知夏沒來得及開口,包廂的門被人“嘭”一聲踹開。
還沒看清楚來人,臨門的侯金輝腰窩裡就猛捱了一腳,人仰馬翻地滾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