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上面的
三十一
開學那天,校門口那條道亂成菜市場。小吃攤被黑壓壓的學生簇擁著佔了半條馬路,拉人的三蹦子橫行無忌,逮著空就往前塞,魏柏坐的公交車不前不後堵在正中間,二十分鐘過後,車隊依然紋絲不動。
魏柏坐不下去了,只好拎著包下車步行往學校去。
他也就隨便一瞥,沒成想,眼前窄巷子裡鑽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齊飛,另一個也不面生,是那個請傅知夏打球的江姓老師。
江老師全名是什麼來著?魏柏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腦子根本沒這名兒,他向來稱呼這人為姓江的。
自打中考那天見過這姓江的看傅知夏的眼神,魏柏就先入為主地給他臉上打了紅叉叉。
後來魏柏又發現這人總追在齊飛屁股後頭端茶送水,模樣畢恭畢敬。除了覺得他狗腿以外,魏柏也沒怎麼再放心思留意,但多少知道他和齊飛有不正當男男關系。
今天他們能從這條遍佈小賓館的衚衕裡鑽出來就證明剛才準沒幹好事,準確來說,兩人是又分手沒幾天就搞回一起了。
魏柏不想打招呼,巴不得早點往前走,奈何晚了一步,齊飛已經揚起手,咧著嘴喊魏柏的名字,唇角都快飛到眉毛上。歷時一個寒假未見,齊飛的熱乎勁直線飆升,他撇下姓江的,直接沖過來勾上魏柏的脖子,“想不想我?”
“離我遠點。”魏柏瞥見姓江的仍等在路口,眼神說不上幽怨,但也夠酸。
等了好一會兒功夫,姓江的見齊飛不看他,自己覺得沒意思,灰溜溜走了。
魏柏偏回腦袋,正好看見齊飛毛衣領子底下的一片青紫,提醒道:“你這麼招搖,家裡人不知道?”
齊飛低頭瞅瞅脖子,倒沒太在意,往上提提領子,說:“有什麼知道不知道的,爸媽離婚,各忙各的,錢給夠就行,沒人管我。”
“你喜歡姓江的?”魏柏問。
“啊?”齊飛被問懵了,喜歡這倆字,好像是他一輩子都用不著的生僻字,“你說江易平啊?”
“不喜歡,”齊飛答得幹脆,“同性戀嘛,約著睡個覺有什麼稀奇,本來就玩玩而已,誰知道他又來找我,反正偶爾可以解解悶,大家都方便,誰也不用負責,講什麼喜歡,忒麻煩,”見魏柏沒說話,齊飛撞撞他的肩膀,“你說是不是?”
魏柏退了半步,好讓齊飛看見一旁去而複返的男人,又清清嗓子,說:“人找你。”
聞言,齊飛一轉頭,看見江易平,眉毛便倏地皺到一起,“你又想幹什麼?”
“小齊,”江易平臉色不怎麼好,勉強擠出笑,把手裡的衣服遞給齊飛,“外套忘車上了。”
齊飛接過外套,抓在手裡,見江易平沒走,問:“還有事兒?”
“螃蟹我買了,”江易平問,“還吃嗎?”
“不一定。”齊飛擺擺手,讓他趕緊走。
江易平也算識趣,他在齊飛面前好像永遠是一副過分的殷勤樣,不瞭解情況的人看,估計以為他是個怕兒子的爸爸。
魏柏盯著江易平離開,忽然發覺那背影很寂寞。
齊飛卻無感,把江易平送的衣服往身上套,又問魏柏:“我看你平時都不正眼瞧他,今天怎麼這麼感興趣?”
魏柏不知想到什麼,冷不丁問:“你是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