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祺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只從嘴巴裡吐出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薛嘉玉好笑地反問了一句,“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就在你樓上關著的陳昭說這件事情是你教他的,還說金陵會有人保著你們倆。不說出實話,在這兒可沒好日子過。”
話音剛落,牢房裡面就響起一陣細微的滋滋聲,像是豬肉被放進熱油鍋裡面冒出來的那種聲音,同時還伴隨著陳祺那道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是薛嘉玉將燙呼呼的碳放在了陳祺肚子上那道鮮血直流的傷疤上,傷疤附近的那塊面板很快就變得糊糊的,一股燒焦的味道彌漫進每個人的鼻腔。
陳祺疼得大汗淋漓,他不停地喘息著,胸腔大幅度地上下浮動。
她把鉗子放回原處,“這樣一來便就不算是公報私仇了。”
裴硯瞧著陳祺似乎是快要被痛暈過去了,連忙沖著一旁候著的小吏招了招手,小吏立刻心領神會,拎起腳邊還剩有半桶冷水的木桶,朝著陳祺猛地澆了過去。
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就把陳祺澆醒了,水滴順著他的面板一滴一滴地滑落,接著毫不留情地滲進了他的傷口裡面,陳祺這下可算是真正清醒了,急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又被潑冷水。
裴硯走上前,冷聲道:“陳祺,就算你不肯說,你那沒骨氣的好孫子也會全都給你招得明明白白的。聖上說了,此案案情重大,當三司會審,聖上也會親自參與。你在這兒打感情牌是沒有用的,若想要保住你陳氏其他男丁女眷,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出來,否則興許會落得誅九族的下場。”
薛嘉玉順道補充了一句,“你不交代,你就絕後了。”
多麼殺人誅心的一句話。
陳祺一向都很看重傳宗接代這件事情,況且他只有陳昭這麼一個孫子,即使陳昭是個沒用的東西,但他畢竟是陳祺唯一的孫兒,他這一代的香火還得靠陳昭來傳承呢。
若是陳昭也被判了斬立決,那陳祺這麼多年的忙活都是為了什麼?
沒有後代,財富和名聲就無法傳承,那他也將一輩子都比不上弟弟。
他咬牙切齒道:“行,我可以說,但你必須保下陳昭地性命。”
裴硯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我答應你。”
陳祺將自己這幾十年來做過的惡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強搶民女、搜刮民脂民膏、動用私刑、豢養私妓、結黨營私。
這些罪名,單拎一個出來,再不濟都會落得個抄家的下場。
更何況還是五罪並罰。
書吏將這些全都一字不落地記錄在冊。
裴硯瞧著這裡暗無天日,血腥味還重,不忍薛嘉玉在這裡多待,於是便把她從這裡帶走。
路上,他發覺薛嘉玉有些心事重重,好奇一問:“怎麼了?在想什麼?”
“我想到了我們倆初次見面的那一日。”
幾個月前,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陰暗潮濕的牢獄裡,當時她被嚴司直用鞭子甩得皮開肉綻,為了洗刷嫌疑,便向他主動提出驗屍。
那個時候,裴硯只以為她是一個腦子比較靈活,膽量比較大的小娘子,雖然她主動搭上自己的時候,裴硯也懷疑過她的用意,但沒想到她的身上竟然背負了這樣的血海深仇。
他有些散漫地調侃:“當時還得虧我救了你呢,說起來,你還從來沒味這事兒感謝過我。”
薛嘉玉哼了一聲,用手指捏了一下他的腰,“就算你不來,我自己也能解決。再說了,還不是你把我打入大牢的,我沒怪你都不錯了,你還好意思厚著臉皮來討賞?”
明明是被指責了,可裴硯卻忍不住笑了一聲,他絲毫不顧忌這裡是大理寺,直接一把攬住她的腰肢,懶懶道:“我那還不是按流程辦事兒嘛。為了補償你,一會兒帶你去集市上買些好吃的行嗎?這次給你買兩杯香飲子。”
兩杯香飲子的誘惑力固然很大,只是薛嘉玉現如今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