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帝君看著落下的帳簾,想了想:“對了,她來幹嘛的?”
陸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很快也起身告辭。
白澤帝君忙喊住他:“你不是來研究兵書的嗎,還沒推演完呢?”
陸吾奇道:“誰說我是來推演兵書的?我可是大獲全勝!我就是來給帝君送果子的。”
在白澤帝君反應過來前,陸吾已飛快地逃了。
春浦在夜裡變作了星河,遠處岸邊火光連天,叫殺聲一刻不歇。
盈闕化出一葉扁舟,在春浦上漂著。
扁舟忽而一沉,在水上壓出圈圈漣漪。
“有鳳帝在,不必憂心,還來做什麼?”陸吾枕著手,往後一倒。
盈闕沒有回頭,仍望著那邊火光:“他們來為那個魔將報仇,還是得來的。”
陸吾漫不經心道:“未必真是報仇,他們世世代代受濁氣侵染已深,殺性甚重,心中不見得還有情義。”
盈闕喃喃:“是嗎?”
“剛剛去找白澤帝君是想去萬魔窟?想去救花玦?”
盈闕點了點頭,卻又徐徐搖頭:“小狐貍已經去了,況且他不會走的。”
陸吾手癢地撥了撥水,小舟漂得更快了些,水裡的星星被攪成一團又一團。
盈闕望著那火光裡被灼燒的黑氣,蹙著眉問道:“最懷仁愛的神,真的會被一團無知無靈的濁氣變成只知殺戳的魔嗎?如果是,那他們為何而報複,為何會心懷憤恨?”
陸吾思索片刻,才認真地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是我說錯了,因為知對錯懷情義,是以積憤恨,誓報複。那你還為難什麼,想救魔,卻對不起被他們殺死的生靈,除魔,可又覺得他們可憐?”
她並不為這個為難:“世上原本沒有魔族,魔是神為救世而來,這場戰爭其實,只是選擇舍棄的神與被舍棄的神之間的恩怨爭鬥。我為什麼要幫其中一個打這樣子的仗?”
陸吾聽得笑了起來,心中頗感欣慰:“原來你想得這樣清楚,你的為難遲早會有結果,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你可記得我以前教你的?”
“你以前教的太多,你說哪一句?”
“你以前聽不懂的那句。”
“以前聽不懂的有很多。”
“……現在也不懂的那句。”
“現在不懂的也很多。”
“……道得自因果,而因果出離一切道法之外。”
“不懂。”
陸吾解釋道:“我們無法以道去推算因果,可是因果卻決定了眾生的道。”
因果與道?盈闕默默地重複了一遍,豁然明悟。
是她在以道求算一個果,可是眾生之因結眾生之果,何止億萬種,善因未必結甜果,苦果未必不能成善因。
過去她行事從不求果,隨心所欲,是因為她也從不問因,所以有道如同無道,輕易動搖。
待盈闕回頭找陸吾時,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小舟也漂得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