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叔叔他本不想再打的,誰知雲牋鳥傳信來,要他即刻攻城,不然昆侖和天宮便都沒少主了,他立時曉得出了事,盤問了京沂好久哩!”京沂有些委屈地說道。
阿盈斜了京沂一眼:“於是你便都交代了?”
京沂氣弱道:“他可是戰神,很兇噠……況且、況且要是不告訴他,他說他可不出兵的!”
阿盈懶洋洋地歪倚在柱子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隨口應道:“傻子,他嚇唬你的。”
京沂又說什麼,她沒有聽清,只是看著不遠處那階下的琅上,看著他了無生意般地應下了一件件罪狀,滿身沉寂,如似枯槁。
阿盈想不通,究竟嫣然是給了他一個活著的因由,還是去死的藉口。
只不過說了一個故事,他便從死也要戰,變成了現在這般頹靡的樣子,也真是離奇。
“師叔?師叔!九師叔——”
京沂在幾案邊輕喊,又跑到阿盈耳邊輕喊,終於把發呆的阿盈喊醒了。
“師叔,他們講到你啦!”京沂指著坐在上頭的阿元說道。
阿盈眼尖,看到離戈手中正持那枚她從無念九哭境搶來的青色圓球。
看到那個精緻的青球之後,原本無論阿元離戈問什麼罪都應是,沒有一句狡辯的琅上忽然頓住。
可惜琅上正背朝向她,看不見神色。
九哭境那回確實處處透露古怪,這回琅上也還是隻將來查探的阿元等囚禁而已,就連兵臨城下也遲遲不敢挾太孫以令戰神,那麼上回囚禁之後為何又要將他們騙入無念九哭境滅口呢?
“你忘啦,那個黑袍妖原先只是要將咱們騙到海妖面前抹除在妖國的記憶而已,只是敗露之後他沒法子了才只能殺了我們啊。”
金燦燦的簪子晃了阿盈的眼,玖洏不知何時也來了這邊角落裡,正探著頭越過京沂的小肩膀,湊到她面前說話。
玖洏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認錯了,神情轉瞬落寞:“呃是我忘了……上回跟我們一起的是你的小狐貍。”
阿盈沒有回她這話,但玖洏提醒了她,若真是如此倒也能說通。
阿盈問京沂:“琅厭說,琅上派妖追殺過你?是追殺嗎?”
京沂大眼睛一瞪,連連點頭:“對啊,那個妖將軍可兇可兇了,琅姐姐就是那時和京沂失散的,那比師祖戒尺還要大得多得多的刀離京沂只有一巴!掌!遠!了!幸好琅七哥哥忽然從天上飛下來救了我呢!”
說著她又有些心虛:“京沂卻害琅姐姐今日受了大苦。”
阿盈敷衍地哄道:“哎呀,要不是你拿出籬絡花,我給她用的毒可就厲害多了,定比現在慘得多,你乖啦。”
東望山唯一的幼苗苗的純潔心靈還是得象徵性地守護一下的,不過她說的也的確是實話,她本來準備的毒更厲害,是京沂勸阻了她,另想出了這個損招。
腦中是一團亂麻,阿盈總覺得這團亂麻裡混進了一根針,可她卻找不出來,只怕什麼時候便要被紮出血來。
阿盈指頭隨著晃動的燭影,一下一下地輕敲幾案:“若說在海妖那一淵將我……我是說將你們打入第九淵的黑袍妖是琅上,那禁獄裡那隻黑袍妖又是誰?”
“他是妖少君,底下擁躉無數,自然是少不了賣命的咯,這有甚好想的?”玖洏不明白阿盈究竟是哪裡有所懷疑。
“啊!難道是他?”
阿盈輕呼一聲,急忙變出紙墨來,將那枚鈐印上的雕刻花紋畫了下來,她問玖洏:“那個黑袍妖的令牌還在嗎?在誰那?你還記得那令牌上可有這個紋樣嗎?”
玖洏貼近看了一會兒,遺憾道:“我就沒仔細看過那令牌,是少虞同小狐貍拿著的,而且好像在第九淵時被燭龍踩碎了,少虞應該記得那令牌的樣子,聽說他回了玄都,你可以修書一封去問問他。”
“不、不!不用問了,我曉得是誰了……”阿盈立時慌亂起來,抿了抿唇,低下頭連連眨著眼。
“不對啊!”玖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無念九哭境裡的事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少虞講的。”那天在西陵外,少虞與盈闕單獨說了會兒話,玖洏一定不曉得他們說的是什麼。
“可是你怎麼會連那枚令牌什麼樣子你都知道?”還曉得顧忌大殿裡的氛圍,玖洏並沒有太大聲,不過阿元還是往這邊看了一眼。
“你記錯了,那枚令牌沒碎,是少虞收著的,西陵外他給我看過。”阿盈仗著玖洏一貫迷糊,忘性又大,嘴硬地扯謊,又忙轉開話頭,“那個紋樣我從姜樓隨身帶著的鈐印上看到的,在不死都只有他用。”
玖洏也不覺得奇怪,點頭道:“那不就什麼都說通了嘛,都是這個妖少君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