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的。”盈闕恍然想起她是說過的,頓了頓又問道,“那你何時走?”盈闕握著昆侖令的手又蠢蠢欲動。
她在盈闕抬起昆侖令之先,低聲說道:“我曉得你們在說謊,從第一句起便知道了,但我……你作甚?”
盈闕施完定身法訣後,悄悄挪騰兩步,擋在了她身前,好教正在撤兵離去的離戈瞧不見這邊的小小波瀾。
離戈走幹淨了,被定了身的姑娘方才開口:“如此可放開我了麼,我會留下的,你們說的謊我並不在意,不會與人道。”
盈闕見她行事古古怪怪,毫無章法言——明明與離戈一道前來,卻不是一道人,明明看穿了謊言卻不戳穿也不逃走,反而坦言所知且要留下。
盈闕看不懂,便索性想抹去她這段記憶,如此也省掉了麻煩。
而她毫無招架之力,只得呼道:“花玦殿下!你可記得在月下府系的紅線?”
花玦被她喊來了,攔住了盈闕:“阿盈,且等一等,我來問問她。”
盈闕點點頭,花玦也不急著為這姑娘解開定身訣,只是頗為溫和地問她道:“聽聞仙友出自望舒宮,今日是為月下府紅線之事而來?”
盈闕扯了扯花玦的袖子:“什麼紅線?”
花玦撓撓額角:“唔……”
“花玦殿下曾在月下府將自己與雪女的名符繫上了紅線,掛於姻緣樹上。”那位神女語調清冷平淡地替花玦答道,“近日,花玦殿下與雪女的紅線引來了天火,焚了半座月下府,所有紅線盡被燒作灰燼。”
“什麼?”
那位神女並不在意花玦的心緒如何,淡漠地繼續說道:“重結姻緣紅線之材有缺,月下仙人忙於重栽姻緣樹,便託我來此集取結線之物。”
花玦問:“你要什麼?”
“系鈴解鈴原須一人,此事因由二位而起,便該由二位而解。”
花玦已有些微不耐:“仙友且直說。”
“月下老人教我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地背下來,你且再聽。”那姑娘直耿耿地如是說道。
花玦不由語噎,她繼續如背書似的背道:“姻緣紅線非比尋常,須得以最柔軟且堅韌之物織結,而世間有情人的情絲最軟,離愁最韌,屬相思最綿長,這便是紅線所缺之物了、呢,故而月下仙人託我來向二位取得這三物。今情絲已得,惟缺離愁相思二樣,須等得二位離別之日方可集全,是故二位無須在意我會否向天宮通風報信,勞煩請先放開我。”
花玦涼涼道:“若然,仙友怕是等不到了,仙友眼下便可回望舒宮去了,玦當改日再往月下府請罪,另作彌補。”
那姑娘毫不在意道:“天意如此,分不分離絕非花玦殿下情不情願可定。”
花玦嘆了口氣:“我大約是明白月下老人為何要你將他的話盡數背下來了。”
那姑娘鈍鈍地眨了下眼:“為何?”
這題盈闕會:“怕你自己說話會捱打。”
花玦笑了笑,替神女解開了定身訣:“仙友還是早些回家吧。這裡的人與神皆為天族所棄,你留在這裡,與我們扯上關系沒有半點好處。”
盈闕對花玦道:“她知道你說的謊,不能走。”
花玦瞥了一眼那本要說什麼,聽到盈闕的話後又改了口的姑娘,聽她淡淡說道:“是,我知道,你們不能讓我走。”
盈闕蹙眉望向她:“你說過不說的。”
她也道:“你也未信。”
盈闕凝起一段冰淩指向她:“不放,不許說,放,也不許說。”
花玦牽住盈闕的手,取下冰淩,以眼神安撫好了她,又看向那說不通的姑娘,像包容一個不通事的孩子似的無奈道:“那仙友便請自便。”
她也毫無自知之明地應道:“嗯。”
花玦牽著盈闕走開,空桑攜著空桑獸迫不及待地上前來告辭,走前招呼了桓容一聲,桓容卻說故國暌違已久,不忍就離,便要留下。
沒一會兒,青驀攜京沂、玖洏也來告辭,說妖族有蹊蹺,要與阿元去探查一番。臨走前,青驀將北狄舊事提醒了盈闕。
“四師弟來信說瑤姬神女不曾回去北狄,是不放心你之意,他……師妹你記得早些回家,二師妹與行雲將不流雲打理得如你走前一般,師父與師兄師姐們都記掛你,你也收斂些性子,莫要總弄得一身傷。”
盈闕只老老實實地回了句實在話:“師門規矩,歷千年世間,無大事不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