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卿支頤展顏:“總聽陸吾說你們家最會教娃娃了,我瞧你就被教得不錯,好像沒什麼能難倒你一樣,”她歪著頭,笑眯了眼睛,“少虞君你什麼都會吧?”
少虞挑了挑眉:“可以先說說看。”
“你會跳舞不?”影卿期待道,“就這個,我總拗不起來,你教教我唄!”她邊說邊又跳起了剛才那動作,而後再一回摔到了地上。對少虞伸過來的手,搖了搖頭,大咧咧地又自己爬了起來。
迎著那亮晶晶的目光,少虞禮貌地笑了笑:“並不會。”
影卿沮喪地趴回案上,還不等少虞安慰她的話說出口,她卻又忽然抬頭,漾起一個大大的笑來:“嘁,本座活了幾萬年,還能被一支舞難住了?”
少虞聞言,但笑不語,反倒是影卿把笑僵了僵,揉揉耳垂撇開了目光。
“阿盈姑娘似乎與神官所說的性子不大相若。”
影卿狐疑道:“陸吾還能提到我?”
少虞淺淺一笑:“是了,神官說的是令姊,不過在下先前以為,雙生姊妹的性子參差一般,畢竟這名字也所差不大,不想阿盈姑娘是這般活潑達觀。”
影卿聽見他說起名字,便有些心虛,不欲搭理他這話,扭頭四顧:“有吃的不,餓死了餓死了……”屋裡沒找見,她便跑出了門。等端著兩盤果子點心,嘴裡還叼著一塊雨霖花糕回來時,卻看見少虞還坐在那裡,一動沒動過,只有那雙眼神目光,從案前跟著她的身影轉到了門口。
雖想著妖族處處險惡,在這森羅王宮裡她還要仰賴他庇護,不過到底是世交,還得共事不知幾日,每日裡被這般眼神盯著瞧,她也慌呀。
好歹看在陸吾的面子上,以青帝宮子弟的氣度,應是不會一時生氣棄她不顧……吧?若真惹過了頭,大不了,她也逃唄。
端著盤子走過去,從裡面挑揀了一個白白胖胖的果子遞給少虞,他不用便又放了回去,囫圇吞下嘴裡叼著的花糕,她深深嘆了口氣:“你別想著娶我了,我不好娶的,你娶不著的,你瞧瞧別家姑娘呢?我可以給你牽線搭橋,都好說呀!”
說完,影卿便緊張兮兮地盯著他的神色,生怕他忽然發怒,卷門而去。奈何青帝家的教養實在太好,教得少虞涵養奇佳,從他臉上根本窺知不出一絲心緒來。
他從琴幾後起身,影卿不自覺跟著就拔了下身子,回過神來覺得有些丟臉,又安安生生地坐了回去。
少虞拿來那幅畫,展開在影卿眼前:“阿盈在畫中,這畫,在我心中。”
影卿隔著袖子,默默地安撫著手臂上豎起的寒毛和冒頭的雞皮疙瘩,越過畫,仰頭看向畫後的少虞,淡淡嘲道:“你的眼睛裡,可沒有你話裡的深情。”
少虞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從容淡定地答說:“在下心悅姑娘是真,誠然,未至那般深切也是真。”
他忽然的坦誠,教影卿有些意外,那一點點的喜歡竟變得可以置信了,不過卻又聽他續道:“一眼生情,經年而深。有些人於初見之時,便曉得總有一日她會永居心頭,溶於骨血。也許他年,也許不日,清晨一夢方醒時,在下心上這副畫便成了阿盈姑娘。”
說起這些,他的神情溫柔極了,影卿的心神都恍了恍。
“情深也未必能成真,無果之情,徒增煩惱,手起刀落便該斬個幹淨。”她依舊冷硬著臉,如是說道。
“情之煩惱,甘之如飴。”
影卿撓了撓頭,這人怎麼這麼犟呢?她有些惱了:“我絕無可能將你放在心上的!”
少虞含笑看著她,就像看著個不知情愛何物的懵懂孩子,笑裡顯見包容之意,他說:“心不由人,情不由己,阿盈此話妄斷了。”
影卿騰地站起身來,連凳子也摔了,在屋裡煩躁地走來走去:“正是因為不由已,才絕無可能啊!”她遽然站定在少虞面前,一字一句,口齒清晰地說道:“我的心不在我這,心在她那兒,心裡有誰,我作不得數,她定的才算。不懂的是你,不是我。”
少虞面上溫和的笑意沒有散去,卻終究淡了些許。
影卿後知後覺地想到,他大約把她說的盈闕想成哪個男子了吧。莫名生起幾分教她慌張的慌張來,不過這點慌張自何而起,卻怎麼也思索不清,索性便撂開不想了。
她說:“你若實在想不開,要不咱們做兄弟吧?結拜兄弟也是一輩子的!”
少虞愣了一下,苦笑道:“你這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罷了,萬事自有緣法,你我今日說這些,又豈知他日將是何光景。”
影卿這些,他既不肯說了,她自然也不會再提起。
“三日後便要獻藝,你覺得如何?”
影卿拍拍胸脯:“學一支舞,三日夠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