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簌搬上喜酒壇子來,場面便有些尷尬。
他們三個本都辟穀,凡世食物素來是可吃可不吃。唯一一個好吃的花簌還因為作學徒上學堂,時常在鎮上醫館,或上她夫子家吃,是以這茅屋裡的灶臺便更是冷清,少起炊煙,家中便也少備食材了。而眼下再去挖野菜待客也是來不及的。
至於茶水,盈闕喝不慣茶,家中除了酒,便只有每日晨起挑來的清泉水了。
他們吃著酒,邀兩個和尚清水對飲,著實有些奇怪。
好在那和尚頗知情達意,善解人意地主動討了水喝:“適才施主佈施的清水甚是甘甜,貧僧與小徒可否……多討兩碗?”
“當然當然!”花玦朝花簌拋去一個眼色。
花簌便去將灌滿清水的茶壺捧了出來。
盈闕端著花玦替她倒滿的酒樽,也不喝,只盯著那兩個化不著緣,還莫名其妙地便坐了下來,與他們同桌對飲的和尚。
盈闕皺著眉頭,問道:“你們留下作甚?”
花玦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他自然曉得盈闕若有不滿,自會直言送客,既然問了便是真心疑惑。但他卻擔心兩個和尚心生誤會,便解釋道:“我娘子並無他意,她的意思是,呃……”
花玦頓了會兒,一時竟也想不出合宜的問法來。
其實他也奇怪這兩個和尚留著不走是個什麼意思,也不見他們有借宿的意思啊,難不成就圖兩碗白水?
“哦哦!是貧僧失慎了!”和尚一副會意了的模樣,“貧僧法號空心,這是小徒歸了。”
“……”花玦還是微笑道,“我們一家子姓歸,歸來的歸。”
和尚起身敬呼:“歸公子,歸夫人,小歸公子。”而後又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和藹道,“歸了,看來你與這家善心的施主有緣吶。”
歸了見花玦他們都盯著自己和師父,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湊到師父耳邊小聲道:“師父師父,幾位施主是問我們來做什麼的!”
空心也捂著嘴,壓低聲音回道:“為師知道!”
花玦:“……”
他聽到了。
空心和小徒弟咬完了耳朵,立馬又扯出了微笑來:“昨日夜裡,二位施主可是趁夜閑游去了?”
花玦同盈闕對望一眼,花簌已咬著牙,替他們嗯了一聲。
空心又說:“那便是啦!貧僧正是尋二位施主而來。”
花玦看著盈闕挑了挑眉。
他是翻牆進去的,沒有經過寺門,自然也未看到寺名。
盈闕想了想說:“我未留意。”她也不曉得昨日那破落得幾乎像是沒有人跡的寺廟,是叫爛槐寺。
“貧僧正是爛槐寺內住持,多謝施主恩施的香油錢。”
盈闕不由看向花玦,她從來不帶銀子,是花玦留的香火錢,她都不曉得。
花玦溫和一笑,轉而問道:“大師是如何尋到寒舍的?”
問到這個,花簌留意到歸了的臉上莫名露出幾許苦色來,就連一直笑得頗有遺世之風的空心和尚面上都有些僵。
“施主留下一包喜糖,貧僧便猜是施主家中有喜事,今日便至鎮上問尋了一番。倒是聽濟世堂說小歸公子家兄今日要娶新婦,可貧僧問遍了,卻也無人知曉貴宅何處。”
花簌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們怎麼又尋到了,這裡挺偏的呀。”
“貧僧與小徒本已失望而歸,不過,”空心的神色忽而有些一言難盡,“說來施主大約不信,我們是……被一隻饑腸轆轆的無家之犬所追趕,慌不擇路方至此地,真是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