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簌的爪子快要落到花玦背後時,隔著花玦,影卿嚇得差點吞下了舌頭,當機立斷,一腳死命地踹在了花玦的膝上,又依著他跪下的力道順勢將他摁到了地上,替他接下了,她千算萬算本就該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爪。
那一瞬的慌亂懼怕,在利爪刺破皮肉,紮進胸口之時,盡數都化作了安心,還有……很疼很疼,想罵老祖的沖動。
花簌這一掌是沖著心口去的,直直貫穿了她左邊整片胸腔,影卿遽然噴出一口赤紅的血,灑了花簌滿臉滿身,浸透了飛身來救的迦那一身的袈裟,也淌進了花玦的眼睛裡。
“還好……”影卿垂首,望著目眥欲裂的花簌,她張了張嘴,等緩過了最初的疼,才頗欣慰地繼續說道,“還好沒教你為我傷著了。”
說完,便管不上安慰花玦悽迷的心緒了。她複又抬頭,強忍著快要暈厥過去的劇痛,以月照砂凝住了花簌的手,暫且把它封在了體內。
花簌憤怒地掙紮,影卿疼得音調都變了,疊聲喊著迦那:“那誰!我看到你手上的物什了,別裝愣,姑奶奶快撐不住啦!”
迦那被喊得一震,花玦也順著她的話看向迦那的手,頓時便都明白了影卿的打算。
花玦和另外三位師兄立時分守四方,結成小陣暫困住了花簌,迦那趁機祭出佛頂骨舍利子,一息之間結成法印,左手撫其頂,右手將舍利子送至她的眉心正中,以卐字為印,一時佛光大漲,如日月華光萬丈,明光遮天,最後令舍利子封印住了魔氣。
佛光散去,只留下一點白印,融於肌膚,幾乎尋之不見。
花簌昏了過去。
影卿也終於力竭倒了下來。
元真子他們去看花簌與其他弟子。
花玦撲上去攔腰抱住了影卿,避開她的傷,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在懷裡,不教她摔在了地上。
影卿累得眼皮都聳搭著,還不得不擠出氣力安慰這位小爺:“花玦……我沒事,真的沒事兒,你們得趕快走,天……”
花玦一口打斷,目含震痛,斬釘截鐵道:“要走一起走,我不會拋下阿盈的!”
影卿體會不著盈闕的感動與安慰,她只覺得花玦現下的深情很不合時宜。
花玦要替她療傷,影卿嚇得捂著胸口一下子便坐了起來,伸直了手臂不許他靠近。
影卿笑得極其猙獰:“不不不不必了!這傷只是瞧著嚴重,實則我心上被厚厚的寒冰裹著,沒傷著什麼!”
誠然,盈闕心上有堅冰,可影卿卻連心都沒有,讓花玦這麼一治,勢必就要露餡。
影卿一邊死死地抵開花玦,一邊攥著迦那的手臂艱難地站起身,笑容都飄忽了:“你瞧,沒事,兒!”
而後扭頭望向迦那,試圖將話頭轉向正題:“花簌的魔氣被暫且壓制了?往後要怎麼辦?”
迦那深深地看了一眼影卿,又看了看她已然不再流血的傷口,才開口道:“如今花簌姑娘一心已分而為二,一半佛性禪心,一半魔性邪心,若要悟道悟法,摒棄魔性,從此皈心正道,此法……盈闕神女該最明白。”
影卿愣了一下,反倒是花玦聽明白了:“尊者是說東望山的千年世麼?”
“是也。”迦那點了一頭,“東望山弟子所歷千年世,是為修情修心,與我佛門輪回修行之法殊途同歸。如今人間凡界方是最好的去處。”
影卿若有所思地問道:“等等,去人間修行歷世,順便擺脫天族追殺,是不是得封了一身神力,如人間尋常凡人一般生活?”
“神女所言正是。”
聞言,影卿原本疼得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把握住花玦的手:“那你先去昆侖等我,我就來。”
“為何?”
“莫問,我自然是有急事了!”說著,影卿喊一旁正在安頓其他受傷弟子的元真子,“元真子尊者!可否再勞煩尊者一事?”
元真子轉身走過來:“嗯?神女請說。”
影卿扯動了傷口,忍不住齜了牙咧了嘴,很快又收斂了:“可否請尊者送花玦花簌下山?天族兩位殿下正守在正山門,就等著誅滅花簌,要斷花皇一族的生路呢!”
元真子毫不猶豫便應了好,倒是影卿頗為驚詫,她摸摸鼻子,難得對旁的人還有些心虛:“那二位殿下那邊我自會去交代,不會牽連……唔,約莫牽連不著須彌山的吧。”
元真子只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而看向花玦。
花玦抿了抿唇,又看了影卿一眼,眼裡忽然多了一些影卿看不懂的東西,花玦抱起花簌,只留下一句“小心”,便隨元真子走了。
花玦走了,影卿也要走了,她卻忽然在寶殿外被迦那喊住。
“神女留步。方才花玦神君走得急,此物忘了囑他帶上。”
影卿眼下已恢複了兩分力氣,撿起他掌心三片碧瑩瑩的葉子:“這是何物,作甚用的?”
迦那雙手合十,解釋道:“此乃菩提葉,日日配之可避邪物。想來魔族執念深重,大抵是不肯放過花簌姑娘的,此物可避其追尋,只是未必能保周全,還得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