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忘川出了大亂子,冥王還要坐鎮幽冥,理清形勢,便遣了一殿秦廣王同六殿平等王,先隨天族使者往天族議事。
神女向冥王微微頷首,便帶著盈闕化作一道天光,融於天盡頭。
忘川河畔的那大塊石頭之後,在寂靜過後,走出了一隻白毛狐貍,眼睛霧濛濛的。
小狐貍在被留下的寥寥幾只鬼的注視下,毫不遮掩地搖身化作了盈闕的模樣,捧起那隻盈闕留下的木匣子,端詳片刻,她想起了這只匣子是花玦在歸來樹下所贈,裡面裝的該是件桃花暈渲的白綃裙子,盈闕極為珍視,一直都珍重地藏著。
諸鬼便呆呆愣愣地瞧著忽然竄出來的白毛狐貍變作昆侖雪女的模樣,又一旋身便變出了一身傷痕,流血汩汩不止,一眾鬼瞠目結舌,相顧皆無語。
小狐貍不理他們,自顧自地仰面躺在髒兮兮的地上,望著幽冥沒有天光的天,任盈闕的血也沾到了她的身上,任淌了滿地的血浸濕三千鴉發。
她在想,八荒六合一定再沒有一個有靈能比得了她,不論是花玦,還是陸吾,甚至是盈闕自個兒,都比不上她,她是世上唯一一個最懂得盈闕心思的了。
她曉得,盈闕所有的善,皆是陸吾教她的善,她也曉得,盈闕所有的情,皆是花玦教她的情。
雖有一副美人軀殼,一顆至純無暇的心,但盈闕就是一塊兒冰雪,和昆侖之丘上那萬裡的雪同根同源,而陸吾與花玦便是盈闕死寂沉沉的生命裡,唯一的一點兒生氣。
即使她再如何不高興,再如何胡鬧耍賴,她心底裡都曉得盈闕究竟有多在意他們,她也懂得他們之於盈闕,重有幾何。
重於昆侖。
小狐貍眉眼皺成一團,一聲嗚咽自唇齒間溢位,整個人兒蜷成一團,把臉使勁兒地埋到胸口,雪白的手揪著胸口衣襟。
她是個影子,沒有心,這裡空空蕩蕩的,但這裡滿滿的都是盈闕。
可是盈闕今日便走了,空空蕩蕩的一片,日後她又要找什麼來填滿呢?
“花玦……”
“花玦……”
……
“花玦!”
一聲蓋過一聲,一聲較一聲急切。
她也不懂得自己在不高興什麼,更不懂得自己想要什麼。
她不能喊盈闕了,便只能一聲又一聲地喊花玦,她不想再待在這個沒有生氣的死地了。
花玦回來得很快,他滿臉急色地問道:“阿盈,怎……誒,他們呢?”
小狐貍懶懶地答說:“我剛同他們說清了,天族那女的明白些事理,就走了。”
花玦神色古怪:“可是魔族藏身於忘川這麼大的事,冥王怎麼也走了?”
小狐貍面不改色地繼續撒謊道:“他去配製忘川的解藥了,打算親自帶十殿閻君下去看看。”
花玦眉頭緊鎖,冥王身為幽冥界主,在未知深淺之時,豈會親赴險境?又非是年輕,怎會如此欠思量呢?
小狐貍背在腰後的手微動,爛得一塌糊塗的傷勢頓時更重了幾分,血甚至蜿蜒流入了忘川河裡,“噗”一聲,嘴裡也吐了一大口血,一字一口血,轉眼間,血流成溪。
“花、玦……去、找、花、皇、救、我!”
諸鬼:“……”
花玦大驚,立時便將什麼冥王,什麼狐貍的拋諸腦後,抱起小狐貍便踏碎虛空,往天上飛去,快得只有一道殘影現在諸鬼眼中。
離得近的都被甩了一臉血,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