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今日生何日死 還是狐貍最可愛!……
且說盈闕那日從幽冥回到人間,便去清音坊將正聽著嫋嫋之音的小狐貍揪了出來。
彼時,小狐貍已喝得酩酊大醉,就如同一大團雪白的稀泥,一見了盈闕便憨憨地粘黏上去,任憑揉捏擺弄成什麼模樣,只是扒拉不下來。
於是,盈闕便被一大團白絨纏著,頂著一脖子摻著老酒濃香的口水,回到了客棧。
盈闕拎著小狐貍的後頸子,用了些力氣才將她從肩窩裡扯了出來。
藉著冰雪清冽酣睡正香的小狐貍,乍一失去寒玉窩,魂魄尚在醉夢中,然四隻肥爪爪已不滿地撲騰了起來,不過一被放到榻上,便老實了。
四隻爪爪大剌剌地朝著四方舒展,雪白的肚皮袒露,正對著撒花帳頂,毛茸茸的耳朵尖紅通通的,不時掀兩下,看著乖極了,小小聲的,漾出酒味的鼾聲聽著也很乖巧。
盈闕輕輕地伸出食指,點了點小狐貍的白肚子,碰了碰軟耳朵,又摸了摸胖爪子。
靜悄悄的屋子裡,忽而流出清清淺淺的一聲輕笑。
盈闕在掌中凝出一塊兒小玉枕似的寒冰,送到小狐貍邊上,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貍立馬尋著寒意抱了上去,蹭了兩下,便又睡熟了。
盈闕在榻沿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她剛剛忘了的人,便起身出了屋子,在對面屋子門口,推門的手忽然頓了一下。
這客棧的門總有咯吱聲,在夜裡更是分明,而眼下已是入夜時分,盈闕知道門裡面阿婆已睡下了,便徑直穿門而入。
突然出現的身影彷彿是嚇著了床邊懨懨未睡的那人,盈闕看到姜明突然抖了兩下。
屋裡只有中間桌上的一盞油燈,一燈如豆,尚不及窗牖外斜斜照進來的月華流光明亮。
剛剛還懨懨無聲的姜明一看到盈闕,便擺出仇視的神情,盈闕忽然覺得,他這樣倒是像炸毛的小狐貍。
見他已看到了自己,盈闕不願多費唇舌,便徑自向門外走去,一邊輕聲說道:“走吧。”
姜明沒動,一臉警惕:“你想作甚!”
盈闕站住,回頭看著他,想著到底是自己忘了他才使他白等這麼久,便耐著性子解釋:“送你回去。”
姜明冷笑:“往日都是那個老頭子來送,今日你們忽然留下本官,怎可能就是為了送本官回去?而且還是你!看那老頭子對你俯首帖耳的樣子,你可比他厲害,本官不信!”雖然氣憤,但聲音也是壓得低低的。
盈闕靜靜地等他說完,才開口:“可以走了嗎?”
姜明深吸一口氣:“你聽不懂人話嗎!本官……”
一道雪白雲袖,在姜明面前劃過,一句氣憤之語須臾之間便消弭於他唇齒之中。
渾身不得動彈的姜明只有一雙腿腳能動,一張嘴巴能說,可他竟沒有破口大罵,而是目眥欲裂地恨恨瞪著盈闕,卻只能身不由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從客棧出來,走在街上,巡夜的差役往來交錯,甚至有更夫從身邊走過,但都好似看不見他們兩人一般,姜明一驚一顫的心才漸漸放下了。
等人再次走過去了,姜明正要出言大罵,卻忽聽盈闕平淡的聲音說道:“你若開口,他們便會聽見。”
姜明立時偃息旗鼓,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盈闕對此置若罔聞,只問了個風馬不接的問題:“今日何日?”沒有回應,盈闕便很是好脾氣地添了一句,“說了我便解開你的禁制。”
姜明無可奈何:“昌宜十五年五月初八!”
盈闕低低唸了一遍:“五月初八……”不等姜明催促,已隨手一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