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季硯又換回了一身翩翩白衣,華燈璀璨,燦然如晝,斑斕的燈影落在那襲清雋白衣上,各色浮躍,竟是如夢似幻,將他整個人襯得似謫仙。
這樣柔麗的光芒,也令他的神情顯得更加溫柔了。
只是不知怎得,晏樂縈不由凝注著他的臉龐,總覺得他的唇十分蒼白,在燈下彷彿成了透明脆弱的顏色。
“阿孃,阿孃,要下來玩!”
長寧被他抱了一會兒便要下來走動,這小丫頭最是活潑,晏樂縈收回目光,聽見季硯正無奈輕笑,她沒多說什麼,伸手牽住長寧。
“雁雁。”她雖不說話,季硯卻主動詢問她,“有什麼想吃的,我瞧旁邊有家糖水坊,興許有你愛吃的杏花酥酪,要去看看麼?”
晏樂縈腳步一頓。
又是上元夜,又是杏花酥酪,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四年前馬車中的往事。
也不曉得他安的什麼心,她心裡犯嘀咕,不大自在地搖頭,“先逛逛再說吧。”
其實這也是她多心了,四年後面對季硯,她總是心存著提防,反駁回拒的時刻太多,季硯倒也習慣了。
季硯沒再說什麼,又似不經意將她攬近了些,唯恐她會走丟一般。
奈何長寧又鬧著要吃糖葫蘆。
這下,兩人目光意外對上,反倒鬆懈了心神,相視一笑。
“等著。”季硯溫聲囑咐母女倆,“爹爹…阿叔去買給我們長寧吃。”
晏樂縈微頓,想再抬眼看他,卻見他面上也閃過慌亂,並著一絲說錯話的懊惱。他不敢再看晏樂縈,抱著長安往身後的小攤走。
“嘻嘻,影子叔叔真好~阿孃,他真的很疼長寧呢!”長寧無知無覺,稱呼倒是糾正過來了,在一旁拍手誇贊季硯。
晏樂縈料想暗處必有不少皇帝的隨身親衛,她站在原地,並沒有亂走。
長寧正晃悠著小腦袋,總角綴著紅錦帶,下面還繫著兩個小鈴鐺,隨著她的動作也一搖一晃。
晏樂縈便忽然想到方才長寧的頭發亂了,是季硯替長寧紮好的頭發。
“再讓阿孃看看,頭發紮好了沒有。”她還是不大放心,怕季硯方才沒注意,用發繩絞到孩子頭發了。
“阿孃,影子叔叔給我紮的頭發可好啦!”長寧老實站好,見晏樂縈動作,好像明白了什麼。
晏樂縈輕笑,隨口道:“他哪裡帶過孩子。”
長寧沖晏樂縈眨了眨眼,“影子叔叔當然帶過啦,他不是一直陪著我和哥哥嗎?”
這下,晏樂縈手一頓。
“阿孃,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影子叔叔就給我紮過頭發了。但那時候他不讓我們告訴你……他說你並不喜歡他。”
晏話。
“影子叔叔一開始也紮的不大好。”長寧又絮絮叨叨說,“但他和我保證了他會學好的,果然後來他來的時候,一次比一次好了!”
晏過什麼?”
季硯自然算是會束發的,他自小自立,冷宮之中除了應慶沒有旁人伺候他,許多事他都是親力親為。
但為何她只能給個“算是”的評價,是因為季硯束起發來,在晏樂縈看來也就勉勉強強能看,她的手藝可比他好多了。
“影子叔叔說,他曉得阿孃最擅長做這些,但他也不能落後!”
晏樂縈眼皮輕顫,驟然抿唇,沒再就此事多言。
她回想著,小孩子鬧騰,頭發是很容易散。好像前兩年,的確有幾次長寧的頭發梳得亂七八糟的,她還以為是畫舫哪個僕從幫忙紮的頭發,不過後來就好了,於是她也沒再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