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也沖晏樂縈作揖:“阿孃,萬事保重。”
晏樂縈一吸鼻子,要交代的昨夜都已交代妥當,她不敢再多言,怕徒增傷懷,於是最後摸了摸長安的小腦袋,“好,好,你去吧。記得,若在京城過得不爽快,下回告訴阿孃,我們就不再去京城了。”
還有這等囑咐,季硯看了晏樂縈一眼,得小娘子一個白眼。
“還有……”晏樂縈遲疑一刻,又認真道,“若你喜歡京城,往後阿孃答應你,一定將店開去京城,屆時你在京城也有另一個家了。”
季硯忍不住又看了晏樂縈一眼,晏樂縈對著他只道“此事與你無關”。
無論有沒有關系,季硯抿唇,鄭重回應道:“雁雁放心,我定會悉心教導長安。”
晏樂縈道:“重要的是回來。”
“好,天冷,快些進屋吧。”
辭行的話再多,終究還是要分別,彼此都明白這個道理,至此終不再多言。
晏樂縈瞧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看了許久,直至裡間傳來長寧的呼喚聲,這才堪堪回神,步入內室。
春日,萬物萌發。
江南的春更是風景獨好,斑斕春色,于山巒間綿延,在街巷裡彌漫,年關剛過不久,暖意漸次複蘇,處處景明氣清。
虞家姐弟也跟著季硯的船一道走了,其實,明明也沒離開幾個人,可晏樂縈還是有一陣子覺得畫舫冷冷清清的。
白日裡畫舫清閑的時刻,晏母便招呼她到暖堂裡繡花,幾個女眷一同說說話,陪著長寧玩上一會兒,叫她心放寬些。
可晏樂縈本就不大會繡花,母親雖是一番好心,可她越繡越心煩意亂,最後尋了個由頭溜去看賬本,倒還更自在了些。
如此一來,心也的確安下些許。
月末之時,院中的梅花也次第競放,這日晏樂縈才看完賬本,妙芙陪著她賞梅,倏然聽見不遠處幾個過路人的議論聲。
“春天到了,也暖和了,那一夥流寇好似又有動靜了。”
“朝廷不是一直在嚴抓流寇嗎?我瞧這幾年,各處都安寧不少啊。”
晏樂縈給梅樹澆水的動作一頓。
“是安寧了不少,但…你也曉得,江南水路亨通,卻也是短處。那夥人是流寇,也是江匪,朝廷要抓,抓了一批,其餘的去通風報信,隨著水路就四處飄下去了,狡猾得很。沒準他們何日又要上岸來,咱們還是小心些吧。”
聽得此訊息的人驚訝道:“兄臺,你怎得如此清楚?”
另一人便笑道:“我有個親戚恰是在衙門當捕快,自然清楚些,你近來多囤囤糧,少出門準沒錯。”
江南的治安到底不比皇城,何況前幾年季淮佔山為王,光有長年累月的名望累積,可那從前的太子爺並不管民生多艱,甚至與流寇勾結,才致使此事愈演愈烈。
從前,畫舫也被流寇騷擾過幾回。
晏樂縈輕抿唇角,妙芙也略感驚慌,詢問她:“小姐,我們要不也多僱些打手?”
“嗯。”晏樂縈點頭,雖然心知季硯肯定也安排了人手,可自己也不能毫無準備,“安排下去吧。”
可她聽了此事後,到底心事重重。
此夜輾轉反側,晏樂縈難以入眠,乃至清早天才矇矇亮便醒了,卻又聽見外面嘈雜,不知多少人在議論紛紛。
她心中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一下徹底清醒,急匆匆整理了下,便披著披風出去,正撞見妙芙找來。
“小姐!不好了,外頭的人都在議論,說陛下來江南微服私訪,回程時竟遇上了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