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倒是靜悄悄,晏母比晏樂縈醒得早,妙芙也早早陪著晏母去了畫舫。
晏樂縈原以為是妙芙帶著人來給孩子送早膳,怎知門外的人卻小聲提醒:“晏娘子,我家主子將要離開江南,命屬下將這些東西轉交予您。”
聽見陌生的聲音,有一瞬,晏樂縈起了不願開門的心思。
但對方知禮,何況季硯的東西還在這兒,她應下,轉身重新梳妝整理了一番,才施施然去推門。
門外的侍衛名喚邵蘇,她曾見過,從前有幾回便跟在季硯身邊。
兩個小的也起了身,此刻倒乖巧,只是倚在屏風內,並沒有隨意走出來。
邵蘇並未唐突張望,而是垂眸拱手,生怕晏樂縈不肯收,一下就將一眾東西放到她面前,才謙卑道:“晏娘子,主子特地交代了,這些都不是什麼貴重之物,還有他先前答應好您的東西,萬望您收下。”
晏樂縈一頓,瞧著面前稱得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心覺也是難為他拎過來了。
她無語凝噎,問道:“這些都是什麼?”
東西有些多,又都精心用布包好了,外頭看瞧不出是何物。
邵蘇從善如流回應道:“蘇繡名家江恩錦的繡品緞子十件、太醫開的跌打扭傷藥,還有一支金簪。”
“金簪?”
邵蘇嗯了一聲,此物他是貼身放著,從袖中掏出錦盒展開,“主子說,娘子或許喜歡。”
晏樂縈視線凝去,一時抿唇。
是昨日她看中了,卻因為長寧出事而沒來得及買下的簪子。
“還有一事……”邵蘇方才解釋的流利,此刻卻有些欲言又止,“昨日主子不慎遺失了貼身的錦囊,命人找了許久也未找到。那物於主子而言十分重要,於是想問問晏娘子,您有沒有瞧見?”
周遭短暫寂靜了一會兒。
昨夜,晏樂縈確然稍有猶豫,她料到季硯會來尋,因而今日也開了門,可她心覺他不該再這樣守著這些舊物過下去。
某一刻她不想再歸還,某一刻又覺得她也不該再和季硯有牽扯,因而,何必管他心裡還在執著留念什麼?
香囊是他的,裡頭放了再多的東西也是他的,與她再無幹系。
於是她還是拿了出來,遞去給邵蘇時,眼見邵蘇鬆了口氣般的神情,晏樂縈又道:“替我向你主子帶句話吧。”
邵蘇沒想到晏樂縈還會有所回應,驚喜問道:“您說,屬下定然一字不落帶到!”
晏樂縈朱唇微抿,再張口,音色清晰平靜:“往事已逝,望他莫再執著。”
邵蘇一僵,這下神情有些窘迫為難。
但他很快調整好神色,見晏的了”的表情,又極快地掏出另一物。
“娘子,多謝您將香囊收著,為表感謝,此物也是主子贈禮。”
晏樂縈壓根沒看清他從哪裡掏出來的檀木匣,不禁有些凝噎,也不知他獨身前來,怎麼能拿那麼多東西?
“什麼?”
“一會兒您開啟看看便知。”
他動作快又急,她根本來不及拒絕,匣子就已經塞進了她懷裡。
再眨眼,邵蘇已經跑了。
晏樂縈心覺無奈,輕晃木匣只覺有些沉,順手將它開啟,又瞳孔微滯。
琉璃燈片極為晶瑩明麗,日光下也能盈盈閃爍,光華流轉,斑斕華光瞬息映在她的瞳孔之中。
恍惚間,她還能瞧見,昔日季硯贈她此物時,那溫柔繾綣的眉眼。
這是一盞與舊年一模一樣的琉璃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