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往事已逝 花應在枝頭,不該折下。……
季硯眼皮微顫, 他看著晏樂縈眼中深深的抗拒,心慌意亂。
“不是的。”他連忙解釋著,“雁雁, 我並非想監視你,只是怕你……”
怕她真的香消玉殞,離他而去。
一想到若有這個可能,他的心便似被利刃一刀刀淩遲, 痛意鋪天蓋地而來。
盡管有所猜測,盡管他開始明白自己應該放手,可在心底紮根十餘年的執念豈能那麼輕易割捨?
何況他曾親眼目睹了那般脆弱、渾身浴血的她, 悄然無息地躺在他懷裡。
那個曾經照亮了他黯淡生命、帶給過他無數溫情的小娘子, 就算那時他已經探查到她或許是想假死脫身,可那樣真實揪心的畫面就在眼前,他看著她的氣息一點點消逝……叫他怎麼能忘懷,怎麼能不怕。
他會想,會怕,會惶恐,會絕望。
萬一呢?
萬一, 她是真的想以死明志呢?
“……你離開後的日子,沒有哪一刻我不是度日如年, 夜不能寐。午夜夢回時,總會想到那一日。”
“可我又怕你心中仍對我有怨,不敢貿然出現在你眼前, 更不想讓你心覺我又強行介入了你的生活。”頓了頓, 他又解釋著,“朝中事務諸多,季淮徹底倒臺, 沉痾淤積已久,正是要趁此機會一併肅清。我並非一直在江南,只是得閑才會趕來。”
晏樂縈在回想,她忽然想到自己臨盆時隱約見到了窗外的人影。
那也是個雨夜,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她生産艱難,是故無暇他顧,對方在雨中淋了整整一夜,可她還以為那是幻覺。
季硯身為一國之君,先前她在宮中也曾見過他夙興夜寐、宵旰憂勞的樣子,他確然不是個閑人,甚至日理萬機,卻還能跑來江南找她,還不是一回兩回。
想到這裡,她卻並不覺得感動,反而冷笑道:“既是如此勞神費力,你又何必再來”
“雁雁。”
他一喚她,晏樂縈忍不住仰頭望他,那雙總瞧著平靜無瀾、琢磨不透的烏眸,此刻卻顯然流露出哀傷,深含無盡的痛楚與綿延的思念。
“只有親眼看著你,看著你還好好活著,我才能真正心安。”他輕聲道。
喉間那股濃烈腥甜終於被他強行壓下,這些年來,那樣尖銳的絞痛時時刻刻在心口蔓延,他總會想到那日她渾身是血的模樣,那樣的血氣也始終縈繞在他身邊,令他噩夢纏身。
他每日每夜,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
他不願放手,卻也不願她再難受,他……只想看著她,僅此而已,或許也足夠。
晏樂縈被他過分熾熱深沉的眼神燙傷,她錯開他的眸,“京城至江南,舟車勞頓,路途遙遠,你當真不必……”
“走水路,豐水期約莫半月便至,枯水期久一些,也能一月趕來。”見她不願看他,季硯心中又生出些苦澀。
不知怎得,聽他解釋,晏樂縈感覺一噎,自己當初也是走水路回江南的。
她抿唇,最終只堅定道:“總而言之,你別想將兩個孩子帶走。”
晏樂便是看見了自己母親擔憂的眼神,清楚母親在忌憚憂慮季硯會帶走孩子,才將季硯單獨叫了出來。
當然,她也有此顧慮。
季硯瞧她神色,自然也有所猜測,他沉默片刻後道:“可長安將來要做太子。”
晏樂縈一聽,果然,他在打這個主意。
提防心頓時又生出來,她厲色睇他一眼,心思百轉千回,最終卻是幹脆直言道:“你多年未曾選秀,難道朝堂之上就無人勸諫嗎?”
“可你知我心思,雁雁。”他道。
晏樂縈避而不答,她不願再回應他的情意,但見他薄唇張合,似還有話要說,“何況,長安是……”
福至心靈,她明白他要說什麼,連忙打斷:“季硯,你不會是在意此事的人。”
長安,若真要算,是他的長子。
或許他還要說是嫡長子。
可那又如何呢?晏樂縈神色一凜,因是心中急切,話直接,也尖銳,“你自己也非是嫡長子,也不必想著拿這套嫡庶長幼來說服我。要如此說,還不如早些大開選秀,立後選妃,綿延子嗣,穩固社稷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