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低聲下氣 這些年來,你在江南過得可好……
這一路並無話。
這周遭的街坊鄰裡都認識晏樂縈, 有些正巧看過來,冷不丁瞧見她身旁的男子俊逸不凡,還替她抱著熟睡的長寧。
眾人先是詫異地愣了一瞬, 而後也未往深處多想。
甚至行至臨街之處,恰好與雲霜月打了個照面。
雲霜月正在哄自家的小兒,見晏樂縈走來,還沖她打招呼:“阿縈妹妹, 這是畫舫新招的伶人?”
季硯一聽,面色驟然難看至極。
晏樂縈倒是無甚所謂,青鄢從前有句話說的也不錯, 只是她聽見會指正一二, 雖是自覺清白,世人也並不覺得賣藝唱曲兒是什麼清白營生。
就連從前的季硯,也曾對她指三說四過。
既然他要跟著她,嘗嘗如此被人誤解的滋味,也算一報還一報。
她輕飄飄瞥他一眼,未置可否。
只是她不說,不表明季硯那張嘴不說, 季硯微微斂眸,竟是自然接話, “晏娘子慧眼如炬,瞧我容貌尚佳,容我去畫舫小敘。”
晏樂縈那張嬌麗面龐頓時僵硬。
“原是如此。”雲霜月本也是隨意搭話, 笑了笑, 又看了季硯一眼,只覺他話雖淡,周身卻散發著一種與尋常人截然不同的矜貴氣質, 而且那眉眼……
雲霜月察覺出一絲不對勁,欲言又止,“你、你長得……”
季硯的外貌實則與長安更像,尤其是那雙幽深烏眸微眯起時的神態,都頗為不怒自威。
晏樂縈花容失色,也反應過來,瞬間拽過季硯,才朝雲霜月擺了擺手,“霜月姐姐,我還有事,我先帶著他走了。”
待到了空曠無人處,她才羞惱地對著季硯道:“季硯,你身為一國之君!怎能如此不要顏面……”
“噓。”季硯只道,“雁雁,小聲些,當心吵醒長寧。”
“……”
在晏樂縈心中,季硯曾是無比自傲的。
也因自傲,他曾絲毫不能接受她的放手,更不接受她放棄他的理由,乃至那一年他將她鎖在深宮之中,叫她懼怕和厭惡。
那段往事,曾如噩夢般纏著她。
可許多時候,其實,她心底懂他這種扭曲的自傲源於為何,正因為懂,才不想再縱容他的慾望滋長。
季硯雖是冷宮中長大的皇子,失去過尊嚴,受過人拋棄、欺淩,甚至羞辱,可他謀略過人,智多近妖,僅憑一己之力便能重建朝堂,翻身為帝。如此而言,他自然是有這樣自傲的資本。
他常是勝券在握的,就如她那點假死脫身的小把戲,最終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本該不會像如今這般自貶身價。
畢竟那也是他自以為堅韌無比的外殼,不願叫任何人看破的偽裝。
可此刻晏樂縈瞧他,他竟真有幾分卸下防備的溫和,在向她示弱,意圖順著她的話……討好她。
“雁雁?”
季硯見她不說話,又偏頭看她,那雙烏眸間滿是清清楚楚的示好,他聲音溫柔,“我不在意那些,只是怕你落人口舌,平白給你添了許多閑言碎語,才……”
晏樂縈打斷了他的話,笑意冷淡道:“若真怕我落人口舌,你不該跟著我。”
季硯微怔,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又很快被他斂藏,他沒再多言。
她想,他的確聰慧過人,理智沉穩,可她心覺這樣是扭曲的,因為此等自傲逐漸變成了自以為是,他偏執地想要一切盡在掌控,想要一切為他所有,以此來填補他內心深處的不安與空缺。
可她不想做那個被他佔有的犧牲品。
所以,彼時她逃了。
如今也不會迴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