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眼皮一顫,眼中閃過迷茫,又聽他繼續道:“比起殺你,讓你餘生永遠只能留在這深宮之中,會更令朕快意。”
“你不是愛逃麼?”他自然瞧見了她眼中的迷惘,可這已不足以讓他在乎,他的笑意更深,“阿縈,從前叫你逃了那一回,朕實則後悔至極。在此後的八年裡,朕總想著要將你捉回來……好生將你付諸在朕身上的苦痛,全都還給你。”
她瞳孔微縮,想擺脫他鉗制著她的手掌,可怎麼也逃不脫。
“你、你瘋了……”
他俯身,與她近乎鼻尖抵著鼻尖,呢喃著,警告著,“朕瘋了?可朕分明早就告訴過你,朕恨你,往後只想折磨你。”
“看啊,阿縈。”他嘆息一聲,咫尺之距,晏樂縈能看清他眼底的失望又深了一分,“朕還提醒過你說過的話不想重複,可你永遠記不住。”
他說過嗎?好像是說過,而她的確沒當回事……
晏樂縈不由得因恐懼瞪大杏眸,鼻尖微酸,“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湊得過近的距離,血腥味漸漸被他袖上的梅香覆蓋,晏樂縈眼眶越發酸,一滴淚液便要落下。
可這回季硯未抬手替她拭去。
他的眸色漸漸越來越沉,又似笑非笑看她,“合該這樣。”
晏樂縈心一沉,瞬間明白,這次他是動真格的。
心下十足忐忑,她還妄圖再示弱換取一線轉機,可季硯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驀然間,竟是對她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微笑。
前陣子季硯松下的禁令,似乎已重新奏效。
晏樂縈當日並不敢觸怒他,縮在拔步床裡縮了整整一天,季硯便在外間批閱奏摺。
待第二日他上朝,她試探性想要出殿走走,被應慶客氣卻不容拒絕地攔了下來。
“晏娘子,天氣漸涼,您金尊玉體,還是少走動免得染了風寒。”
可這不過初秋,能冷到哪裡去?
她心知這不過是變相的禁足令,卻又毫無方法化解。
應慶對她的客氣源於季硯對她觀望的態度,若季硯昨日大手一揮將她壓入牢中,或直接處死,晏樂縈毫不懷疑應慶連這般客套話都不會願意與她說。
應慶早在頭一回與她見面,便表達了他的疏離。
他臉上的傷疤,腿上的舊疾,無一不說明他實則和季硯一樣怨恨她,恨她昔日毫不留戀地舍棄了季硯,害季硯落得那等境地,又連累牽連了一眾人。
可晏樂縈心底還是那句話——
權柄之爭,自古兇戾,所經歷者無不下場悽慘,為何要一昧怪到她頭上呢?
“我明白了,應慶公公。”面上,晏樂縈只含笑道。
她又問了問季硯何時回來,應慶依舊客氣作答,說陛下一向勤勉且潔身自好,下了朝便會回含涼殿批奏摺。
“約莫午前便會歸。”應慶看了看天色,“娘子回殿等待吧。”
想到季硯近來夜裡叫她陪同做的事,晏樂縈覺得他是挺勤勉的,但潔身自好有待考量,笑了一聲,她不再多言。
季硯午前並未回來。
晏樂縈本無心等他,幹脆自行用了午膳便躺下小憩,怎知才剛迷迷糊糊睡著,忽然嗅見梅香,緊接著一人傾身而下,又將她拎了起來。
“自己用過午膳了?”是季硯。
她頓時睏意沒邊,撐著眼皮,思忖著問:“是呀……陛下還沒吃?要民女陪您麼?”
季硯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她剛要起身,又被人按回拔步床中,他居高臨下看著她,眼底情緒不明。
“陛下究竟要不要……”晏樂縈猜測著。
季硯這才開口,語氣涼淡,“不必。”
言罷,他便猶自轉身去了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