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子。”為首的是錦衣衛指揮使胡令,也是禦前統領,他率先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只覺她僅僅三言兩語就支開了皇帝,又如此隨意地將自己的婢女支走,“這點小事不必勞煩您身邊人,屬下幾個去便是了。”
晏樂縈一頓,風輕雲淡反駁:“確是這等小事,你們平日裡都是隨侍貴人的,我又哪裡好勞煩你們呀?京中的小食攤販又紛雜,很是難找,叫你們倒麻煩了。”
“可是……”
“寬心,我又不是沒在京中待過,妙芙也是自小在京城裡長大的,她清楚得很,只是去一會兒的事。”
她說了很多,卻說得極快。
上元夜本就熙來攘往,人滿為患,晏樂縈隨意向妙芙使了個眼色,妙芙立刻會意鑽進人群。
晏不過季硯,他是決斷之人,所以幹脆支走他。
而後她卻又能以季硯狐假虎威,讓錦衣衛並著一眾侍從沒話說。
果然,胡令眼看失了先機,目光頓時銳利起來,卻無意瞥見她腰間露出的鳳紋白玉佩,眼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無法,只得同意。
晏樂縈笑了笑,她自然清楚這塊玉佩意味著什麼,龍鳳為尊,描金為貴,可她一夜都在佯裝不知,此刻也只是重新借用寬大袖袍將白玉掩住,沒再多說。
不多時季硯便從人群中歸來,那般人中龍鳳之姿,氣宇軒昂,他穩穩拿著那盞花燈。
四面的花燈又映襯在他清俊的面龐上,短暫削弱了長大後他氣質上的冷,那漂亮到不像話的臉龐就越發清晰起來。
她稍稍怔了怔,很快回過神,小跑兩步去接他手上的花燈,又被季硯摟著腰摁穩在懷裡。
“當心些。”他道,“四處是人,小心撞上。”
這句當真像尋常夫妻間的耳語。
可惜今日宮宴上,他並未說出來。
他存了些許補償的心思,晏樂縈明白,她展顏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輕聲對他道:“阿硯哥哥治下的京城如此平和安康,有什麼好當心的。”
季硯也未應她的話,只是瞥她身後,很快發覺妙芙不見。
他眸色沉下,使了個眼神給胡令,似有些薄怒。但面上對她只是尋常語氣,“你的侍女呢?”
晏樂縈餘光瞥見走了幾個親衛,她如實相告,“叫她去買杏花酥酪啦!我小時候愛吃的,還給阿硯哥哥也帶過呢。”
季硯淡笑了一聲,“上回是看首飾,這回是買零嘴,雁雁的愛好倒和小時候一樣。”
說她只曉得吃喝玩樂呢。
這還是季硯在旁敲側擊她,上回出城,妙芙便被她支走過一次。
彼時,季硯便已察覺不對,表現出幾分不虞,又在回宮後暗裡“懲罰”了她一回才算罷休。因此她這次特意選在上元節出宮,百姓眾多,街坊之間很難尋人。
此刻反駁他不是好主意,晏樂縈也只是笑,察覺到手被他攥得更緊了些,他稍稍使力在捏她手心的軟肉。
他總愛如此,像是很親暱的小把戲,只是有時候會捏痛她。
晏樂縈面上什麼都沒有表現,甚至她笑意盈盈,花燈交映在她的杏眸間,洇染出一片誰也很難看透的霧光,溫柔的,卻也淺淡的。
好像她真的對什麼也沒有上心。
季硯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又問:“怎麼如此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