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回應了那位老臣的話,音色淡淡,卻又極為莊肅,“朕要立的皇後,正是身邊這位…燕厲大將軍的嫡女,燕縈。”
四周的聲響忽而寂靜了。
連帶著晏樂縈也有些迷茫,她仰頭看季硯,似乎不大明白這是何時他替她尋到的身份。
但是她聽見他在萬眾矚目下,輕聲對她道:“雁雁,你說你的身份配不上當皇後,如今呢?可以做朕的皇後了麼?”
晏樂縈顫了顫眼皮,迷茫褪去後,她的惶恐卻到達了巔峰。
帷幔之內,眾人都瞧不清他的神色,唯有她看得到那雙烏眸裡晃動的哀光,祈願,與本不該生出的偏執。
連妙芙都有些吃驚,見晏樂縈想往後退,不知是不是該扶她。
但是這樣突然冒出來的身份,顯然難以服眾,底下竊竊私語的聲音越發明顯,刑部尚書林呈激烈進言,最終得到的只是季硯的冷呵。
“諸位愛卿以為朕今日叫你們來做什麼?朕並非不知你們帶著內眷是什麼心思,恰好今日昭告群臣,日後不必再費心將女眷送入宮中,朕隻立一位皇後,不再納後妃。”
那些原本覺得是有機會的臣子,面上更加難看,事態也眼見著越發激烈。
一句接著一句的質疑聲在晏樂縈耳邊迸發,聲聲刺耳難堪,以至於她最終不再顧忌季硯的警告與意願,顫聲道:“陛下……不要如此。”
她並不想這樣。
其實她只是想過普通人的日子而已,沒有其他所想,可所有的事從不如她所願。
季硯轉頭看她,面色在一瞬間來不及轉換,尚有面對群臣時的陰沉,但很快,冰涼化去,成了晏樂縈看不懂也不願看懂的哀傷。
她只是覺得很荒唐,一切都很荒唐。
“雁雁……”
恍惚不知過去多久,筵席散盡,那些落在耳畔變得冰涼的聲音終於消逝,她只聽見季硯的嘆息。
他問她:“雁雁,你說過要嫁予我的……真的忘了嗎?”
晏樂縈沒忘。
可是她心覺酸澀,苦澀,不願再記起。
她勉力笑了笑,這場宴會鬧得不愉快,餘光瞥見眾人盡數散去,隨侍在不遠處垂頭不敢多言,她軟著聲:“陛下,元夜無宵禁,我們出宮去看花燈吧?”
她喚他陛下,今夜她都是如此喚。
季硯正在替她繫牢腰間的一枚玉佩,和田白玉瑩潤生輝,精雕細琢的描金九尾雲鳳紋已昭示所有。
這是他予她的生辰禮,宴會前便替她繫上,可她今夜也一眼未看。
季硯忽覺喉間艱澀,想說的話,甚至想質問她為何你一點也不在意的怨,一下子銷聲匿跡。
他明白晏樂縈生了氣,他原本也不用在意,因為他在多年前就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做,可臨到此刻,所有的怨氣與怒又因為她一點不虞,盡數分崩離析。
“陛下?”
“……嗯。”
季硯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