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笑了,這檔口,有僕婦進了水榭,說是老夫人要崔素問過去。崔素問這便起了身,走前倒不忘囑咐水榭裡的婆子再去備幾只新鮮的螃蟹,好給青凝帶回去。
青凝在水榭中喝了一杯薑茶,遙遙見老夫人同王氏一行人已移去了翠月閣,便識趣的未再上前攪擾,她同水榭中的婆子知會一聲,自己帶了個食盒往回走。
託三娘子的福,食盒裡裝了幾只螃蟹。鵲喜跟楊嬤嬤愛吃蟹,想來有好些年沒吃過了。
路過方塘水榭,青凝忽而住了住腳,也不知今日世子可在?
那日在畫舫上,崔凜送了她一匣子顏料,青凝驚詫之下也未來得及拒絕。只是這顏料實在太貴重了些,白白收了,總覺得心裡發慌,她想將那匣子顏料給他送回去。
青凝這樣想著,往前頭一瞥,好巧不巧,竟瞥見了雲巖。
雲巖既然在,自然崔凜也是在的,青凝想了想,便拐進了方塘水榭,一壁問:“二哥哥可在?今日前頭設了螃蟹宴,螃蟹肥美異常,我給二哥哥送幾只過來。”
青凝話雖如此說,心裡想的卻是:崔凜什麼好東西沒有,府上的螃蟹必然先緊著他用的,他怕是早便吃過了,又豈會貪她手裡的這幾只。
只她沒料到,今日崔凜忙於公務,這會子剛從宮中回來,還未用午膳。
雲巖接了那食盒:“陸娘子來的正是時候,我們世子還未用過午膳,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
青凝:“......”
她頓了頓:“只是這螃蟹寒涼,不知道二哥哥能不能用。”
崔凜從屏風後走出來:“你既送來了,怎得不能用?”
他換了一身海水江崖紋的月白直綴,整個人益發清白朗潤。
青凝頓了頓,只好將那食盒放在書案上,抬頭見這方塘水榭中也無個伺候的婢女,便又去淨了手:“那我來給二哥哥剝蟹吧。”
她說著便坐在了書案前,將裡頭的碟子端出來,一壁剝蟹殼,一壁道:“二哥哥,你上次送我的那匣子顏料,實在是太貴重了些,我平素也用不著,放著浪費。我明日給你送回去,可好?這樣的好東西,本該也是二哥哥這樣的人用的。”
雲巖端了祁門紅茶來,崔凜坐在青凝對面喝了口茶:“我既送了你,你便用得。日後若是用完了,再讓雲巖替你補一些。”
青凝一時有些為難的住了嘴,她稍稍抬眼,恰巧見著崔凜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忙又別開了眼。
一時兩人誰也沒做聲,青凝低下頭,只顧專心的剝蟹殼。
剝完了蟹肉,青凝將碟子推到崔凜面前:“二哥哥嘗嘗吧,聽三娘子說,今日這蟹,原是今早上剛打撈起來的,新鮮的很。”
她說著,本要去拿帕子拭手,一時又愣住了。
她的帕子尚在袖中,指尖上都是蟹油,倒不好去袖中取了。
青凝正猶豫,忽覺腕上一緊,一雙柔白的玉手已被崔凜握在了掌中。
崔凜手中多了條帕子,正低下頭仔細的替她擦拭指尖的蟹油,長睫垂下來,專注的、溫柔的。
青凝心中一跳,下意識要抽回,卻被崔凜牢牢握住了,他說:“別躲,你又能躲去哪兒呢?”
這專注溫柔中,便又帶上了強勢的侵略性。
青凝益發心慌,明明面前的崔凜還是清風朗月般的君子,可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生出個荒唐的念頭,讓她忍不住的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