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只覺有些不耐煩,正要出聲拒絕,卻不料斜刺裡伸出一隻手,將那碟子推開了。
青凝轉眸,竟瞧見了崔素問。
崔素問立在水榭中:“靈毓,休要胡鬧。螃蟹寒涼,有那體弱胃寒的,最吃不得這東西。”
“三姐姐,你怎得向著她說話。”崔靈毓扁扁嘴,只覺委屈的很,她是替三姐姐鳴不平,今日才來為難陸青凝,沒成想反被三姐姐斥責了。
崔靈毓哼了一聲,放下碟子就走,崔懷柔也跟著她出了水榭。
一時這水榭中只剩下了青凝與崔素問。
崔素問在青凝旁邊落了座,忽而問:“陸青凝,你前幾日因何要送我一隻烏龜?”
前幾日崔素問離了清河繡坊,繡坊的夥計追上來送了她一個匣子,開啟來竟是一隻小烏龜。那隻小烏龜怎麼說呢,實在是太醜了,醜的滑稽,讓人忍俊不禁。
青凝失笑,偏頭問:“三娘子覺不覺的,那隻烏龜實在是.....生的有些可笑。”
崔素問想起那隻烏龜的模樣,也有些忍俊不禁,她只好努力繃著嘴角,不讓自己露出笑模樣:“怎得,你可是嘲笑我像一隻縮頭烏龜?”
青凝搖頭:“哪裡的話。我只是覺得生氣傷身,三娘子那日走的時候已快午時了,若是帶著鬱氣用午膳,怕是要食積停滯,這才送你一隻小烏龜,好疏解疏解胸中悶氣。”
崔素問繃著的嘴角終於舒展開,低低道:“那日讓你瞧了那樣一出戲,還以為你要笑話我。倒沒想到你還有幾分真心。”
青凝想起那日情景,忍不住問出口:“這位孫二郎.......”
崔素問冷笑一聲,接過話頭:“這位孫二郎有位青梅竹馬的表妹,名喚林墨兒,便是那日你瞧見的那位小娘子。”
“林父原是工部員外郎,前幾年因督造水渠不利,被降了罪,林墨兒因此入了奴籍。是孫二郎處心積慮將人贖了出來,養在外頭。我也是最近才知曉。”
青凝猶豫了一瞬,還是道:“瞧著那孫二郎對林墨兒用情頗深,崔家知曉這事嗎?”
崔素問面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自然知曉。我阿孃起初也是氣了一場,可......可事後卻又勸我.....”
崔素問想起王氏那日握著她的手,勸解道:“那林墨兒不過是個罪眷,威脅不到你的正妻之位,我今日去孫家鬧了一場,他們自知理虧,已同我下了保證書,保證日後會給足了你正妻的顏面。三娘,你須知這些官家子弟,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等你嫁過去,便替孫二郎將那林墨兒納進門,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磋磨,不過幾年,這事便了了。”
青凝瞬間明白過來,當初崔素問與孫二郎結親時,老夫人為著崔家的體面,親自去求了賜婚的聖旨。如今婚期都定了,若是此時退婚,不是打崔家的臉面嗎?為著崔家的體面,為著崔素問的體面,葉氏同老夫人也只能將這事壓了下去。
青凝嘆一聲,忽而問:“那你自個兒呢,你自己又如何想呢?”
崔素問訝然的抬起臉:“旁人都說,我身為崔家嫡女,何必將那林墨兒瞧在眼中,這是再小不過的一件事了,以後我只需做好我的正妻之位便是。你......你竟問我自個兒怎麼想的?”
崔素問乃是京中世家貴女的典範,她被崔家嫡長女的身份禁錮著,從來是從自己的身份出發,去考慮如何行事。今日青凝問她自個兒是怎麼想的,崔素問一時有些迷茫的愣怔。
青凝亦有些訝然:“往後的日子是你自己過,你不問問自己的心又要問誰呢?”
崔素問愣了好一會,忽而笑了,她將那幾碟子螃蟹拿開,對身側婢女道:“拿一壺薑茶過來。”
她說完又轉過頭對青凝道:“若是吃不得蟹,便喝點薑茶吧。你日後若是得了閑,可來我院子裡消遣一二。”
青凝點頭,卻忽而伸手拽住那碟子螃蟹:“不用撤了,我雖吃不得蟹,但我院子裡卻有人愛吃,三娘便讓我帶幾只回去吧,這螃蟹金貴的很,這一碟子怕要好幾兩銀子。”
“你真是,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