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掩著帕子笑了,這一回真心實意道:“你.......一路順風,我等著你回來。”
......
青凝送走了崔念芝,心中只願年前別再出岔子,若是順利,她明年便能離開這崔府了。
可偏天不遂人願,第二日辰時剛過,鵲喜便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娘子,李遠來了,四夫人要你去相看。”
今日李遠是從正門入的崔府,大大方方遞了拜帖,先由葉氏陪同,去立雪堂拜見了老夫人。
李遠身高八尺,若是斂了身上的的暴戾之氣,也算得相貌堂堂。
他今日褒衣博帶,恭恭敬敬的給老夫人行禮,倒叫老夫人贊了葉氏一句:“果然外頭那些傳言都算不得數。你也是用心了,若是陸氏在天有靈,瞧見你如此待她陸家的侄女,也算是瞑目了。”
葉氏將今日相看之處設在了錦翠亭,如此光明正大,若是青凝不去,倒要落人口舌了。
青凝過去的時候,錦翠亭中擺了茶點果品,有丫鬟婆子們遠遠立在廊下,看起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場相看。
李遠一改往日作風,朝青凝作揖:“陸娘子。”
青凝總覺得今日這事蹊蹺的很,可一時又尋不到差錯,只好回了一禮,應付道:“見過李郎君。”
亭子裡有個婆子正在倒茶,李遠將第一杯西湖龍井推給青凝:“常聽姑母講陸娘子仙姿佚貌,今日一見,果然好顏色。”
青凝垂下眼睫沒作聲,端起茶盞抿了一下,忽而對身側的婆子道:“今日這茶生澀了些,不如媽媽重新點一壺來。”
那婆子一愣,只好又去旁邊的石案上重新點茶。
新茶端上來,婆子替他二人倒了舊茶,重又斟了一杯。
這一回,第一杯依舊給了李遠,李遠端起茶盞拂了拂茶沫,慢條斯理飲了一口,青凝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待那點茶的婆子一走,這錦翠亭中便只剩下了李遠同青凝二人。
李遠扯了扯交領,微微鬆了口氣,他似笑非笑站起來,又朝青凝揖了一揖:“陸娘子,想來先前兒多有誤會,李某今日先給你賠個不是。”
“哪兒來的誤會呢?”青凝看著李遠虛偽的麵皮:“明明方才聽郎君所言,應是第一回見青凝。”
李遠嘴角僵住,眼皮往上一掀,露出些許三白眼來:“陸娘子又何必斤斤計較,我今日過來是真心求娶。”
“坊間那些傳聞多有不實。陸娘子該知道,當年李某與先夫人伉儷情深,自然看重她留下來的一雙兒女,我那妾氏苛待他們,我便是將她鞭撻之死,又有何錯?”
“你若進了我們李家的門,我自當百般疼惜。”
他只當她是閨閣女眷,偏聽偏信的好糊弄。
可李遠不知,這園子裡有位名喚興孃的僕婦,便是李遠那位已故妾氏的表親。青凝替那位興娘繡過些小玩意,諸如手帕香囊,興娘便拉著青凝的手,感慨道:“陸娘子,我瞧你生的好,可惜卻沒有父母庇護,你日後可千萬別去給旁人做妾,你是不曉得做妾的苦楚。”
“我那舅舅家有位小娘子,生得雖說不如你,卻也是有幾分姿色,被一位名喚李遠的昭信校尉抬回去做了妾氏,表面上被千嬌百寵著”
興娘聲音低下去:“實則身上沒一塊好肉,整日床帷間被變著法子的折磨,前不久,因著一句話,竟被生生打死了。”
不遠處,柳嬤嬤同葉氏坐在廊下,遠遠瞧著青凝似是抬手飲了口茶,不由笑道:“這陸娘子果真是個謹慎的,若不是用了這鴛鴦壺,今日這茶水她還不喝了。”
說起來這九曲鴛鴦壺還是陸氏的陪嫁,瞧著平平無奇,內裡卻一分為二。
葉氏搖頭:“確實是個滑頭的,只是她喝與不喝,都躲不過今日這遭。青凝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若還如從前一般乖巧,我是要替她搏個正妻之位的。可如今她種種作為,實在傷了我待她的一片心意,今日便快刀斬亂麻,讓她去李家做個妾氏吧。”
柳嬤嬤笑道:“夫人也是心善,依著老奴說,直接在茶水裡加一點媚藥.......”
葉氏嫌惡的瞧了柳嬤嬤一眼:“這裡是崔府,哪兒能容你做這些下流的手段。”
柳嬤嬤便訕訕的住了嘴。
今日,葉氏只在青凝那杯茶水裡加了些微的軟骨散,劑量微小,並不足以讓人渾身癱軟,卻可以讓青凝這樣的小女娘頭暈目眩,腳下不穩。
到時一站起來,不慎跌入了這湖水中,李遠便能趁機英雄救美。
葉氏只需對外說,這場相看,原本是李遠沒瞧上青凝,出言婉拒了,青凝一心想嫁入為官之家,便跳入了湖中,李遠將人救起後倒不得不娶了。只是念及青凝心術不正,李家只肯迎青凝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