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心不在焉,生怕水榭裡的那場偶遇傳出去,會壞了名聲,直至當日晚間,並未聽得一星半點的傳言,這才放下心來。
只隔日她去葉氏處謝恩時,路過府上花園,忍不住抬頭瞧了眼昨日那處水榭。
可這一瞧卻是愣住,昨兒個那樣顯眼的一處水榭,今日竟不見了蹤跡,只留下了空蕩蕩的水面。
青凝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昨日只是做了一場夢。
恰巧,園子裡灑掃的小丫頭杏兒迎面走來,青凝忙出聲問道:“杏兒,這假山下原是有處水榭的,怎得今日竟是沒了。”
杏兒年紀小,並不設防:“自然是有處水榭的,名喚碧月軒,那可是世子爺偶爾回府,讀書休憩的地方,因著世子爺喜靜,這處水榭倒是少有人來。”
世子崔凜的母親,乃是聖上一母同胞的長寧公主,父親便是掌邊關百萬大軍的忠勇候崔溯。
因著忠勇候常年駐守邊關,長寧公主便帶著崔凜長住公主府。
這幾年崔凜入了仕,又一口氣接手了蜀中鹽政案、江南貪墨案,這每一樁案件都牽扯極廣、極為棘手,可誰也沒料到,這位瞧著月朗風清的年輕世家子,竟在盤根錯節的蜀中及江南官場,攪起了那樣大的風雲,借機肅清了諸多毒瘤。
歷來世家子升官進爵,多為文人所不齒,無他,皆是靠著祖輩的蔭蔽罷了。可唯有這位忠勇候府的世子,文人政客無不敬服。
也正是因此,崔凜這幾年多奔波於蜀中、江南兩地,甚少歸家,自打青凝幾年前入了侯府,便未見過他,也從未刻意打聽過這位世子之事,沒想到竟因此出了如此大的紕漏。
早知曉那是世子休憩的水榭,她是萬不能靠近的。
“不過”杏兒撓撓頭,露出些困惑神色,繼續道:“不過聽說是進了髒東西,世子爺讓人拆了,連裡頭的東西都燒了。”
青凝心裡咯噔一聲,難道昨日那身影是世子崔凜?那髒東西,不會說的是她吧?
若真是崔凜,昨日那樣的情形,任是誰,都會以為是青凝心機虛榮、刻意勾引吧?
楊嬤嬤也嚇了一跳,擔心昨兒個誤入水榭惹出事端來,可到底存了僥幸心理,昨日世子歸家正忙,哪兒就能知曉安安進了水榭?
她猶豫著出聲安撫了句:“說不準是夜裡進了野貓野狗,弄髒了毯子傢俱,這才舍了水榭。安安勿要多想。”
真是如此嗎?
青凝心裡沒底,只趕著去葉氏處謝恩,倒也來不及細想。
葉氏如今住的松思院,原是青凝姑母四房正夫人的住處,如今這府上都尊稱葉氏一聲四夫人,倒少有人記得故去的陸氏了。
松思院裡開了大片大片的垂枝梅,葉氏正靠窗臨摹,崔靈毓站在一側磨墨。
見了青凝,葉氏立時招手道:“青凝來了,過來瞧瞧我這梅花臨摹的可好?”
葉氏向來如此,溫婉又良善的模樣。
她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同崔四爺青梅竹馬,只可惜及笄時家道中落,只能入崔府做貴妾。前幾年二房幼子崔思喆不慎落水,是葉氏不顧體弱,冒險將人拉了上來,自此這府中上下都道葉氏純善之心。今年被扶正後,母家又官複原職,是以葉氏如今生活平順,整個人容光煥發、愈顯親善。
青凝掛著乖巧笑意,似是真心贊賞:“自然是極好的,倒比外頭枝椏上的真花,還要清雅幾分。”
葉氏便笑著住了筆,隨口問了句:“昨日送去的炭火可夠,若是不夠,再讓柳嬤嬤送些去。”
“夠了,昨日送去凝瀧院的炭火夠青凝過個暖冬了,青凝感念的很。”
這便是寄人籬下的日子。
葉氏沒再多問,忽而轉了口風:“青凝,你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紀,我一直記得你姑母臨終前的囑託,要我好好善待於你。前幾日聽四爺說,今年新晉的寒門舉子中,倒是有幾個年歲合適的,只我思來想去,並不想你去那清貧之家受苦。”
青凝沒料到葉氏會如此說,微微愣了一下,可接下來便又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