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裴昭握住她纖軟的雪腕,把玩著她腕間碧玉鐲,“你這小姑娘,當真喜歡過魏二?”
“我,我。”蘇瀅想再嘴硬,對上他漆亮清灼的眼,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她掙脫腕子,一面揉著,一面羞惱斥他:“不理你了。”
聽到身側低低失笑的聲音,蘇瀅只覺所有心思都被他看穿,很是無地自容。
她攥著帕子,起身朝外喊:“玉笥,送客!”
這裡是侯府,小姑娘竟理直氣壯趕他出去,終是養出幾分嬌縱氣了。
得了想要的回應,裴昭心滿意得,也不招惹她了,好聲好氣道:“瀅瀅別惱,我走就是了。”
“等我。”這兩字,他嗓音低下來,勾著幾分莫名的繾綣。
他沒說要她等什麼,可他說這話時,目光分明往她發間珠釵上落了落,蘇瀅怎會不懂?
沐洗過後,蘇瀅坐在妝鏡前梳著半幹的頭發,目光在妝奩最底一層的屜子上流連許久。
梳發的動作越來越慢,終於,她咬咬唇,放下檀木梳,拉開那層屜子,小心取出裴昭送的那支荷花蜻蜓簪。
翌日一早,她睡足了,眉間愁緒盡散。
玉笥替她挽發,她親手將荷花蜻蜓玉簪插在發間。
去給侯夫人請安前,她提起湖筆,毫不遲疑地寫下給魏禕行的回信。
信中,她措辭婉約,態度卻堅定。
她告訴魏禕行,不必去徐家提親,兩家親事就此作罷,祝他早日覓得傾心相許的佳人。
明白了裴昭的心意,再見到侯夫人時,蘇瀅心中添了一分難喻的羞澀。
但到底這是待她極好的長輩,被侯夫人含笑打趣時,蘇瀅便如往常一般伏在侯夫人肩頭撒嬌。
目光自然落向一派燦綠的庭院,院中驕陽熾盛,草木蔥蘢,往後無數的日子,她都會安安穩穩生活在這裡,一如她最初的期待。
等成了親,她必得去雲華寺還願。
正如她預料之中,今日徐淑君並未來接她。
徐家這邊,徐淑君面對著蘇安然,頗為頭疼。
“安然,瀅瀅是我的女兒,我必須接她回來。”徐淑君語氣溫和,透著些無奈與愧疚。
蘇安然眼中淚光閃閃:“那我呢?我算什麼?我與阿孃朝夕相處,患難與共十七年,如今阿孃一心認她做女兒,就因為她長得像阿孃麼?這世間巧合多的是,萬一她根本不是呢?娘要接她過來同住,無異於拿刀往我心口戳。阿孃,您為何對我這般殘忍?”
“安然,就算接了瀅瀅回來,你也還是孃的女兒啊。張二紅他們做的惡,與你無關,娘知道你是無辜的,往後你依然可以留在娘身邊。”徐淑君撫著額角溫聲勸。
人心險惡,可是稚子無辜,安然也是受害者。
畢竟是親手帶大的,徐淑君 狠不下心把她趕回玉梨村。
那樣的話,安然最多能嫁個窮秀才,這一生全都毀了。
蘇安然落著淚,連連搖頭:“娘只會有一個女兒,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說完,她沖出徐淑君的寢屋,一路跑回自己房中,委屈大哭。
徐淑君隱隱聽見那哭聲,幾乎想起身去勸,又生生忍住。
去勸了又如何?她總不能為旁人的血脈,委屈自己的骨肉。
她努力忽略安然的哭聲,腦中不斷回響起蘇瀅那句話,瀅瀅也很介意安然吧?
說到底,瀅瀅才是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