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之時,役鬼指爪驟停,猛地收回手掌裡,陡然背過身去,雙膝一彎,砸跪倒在地,發出巨大的響聲。
不遠處的增殖型也是同樣。只是它並非跪著,而是站著。可它又並非像剛才那樣、像普通的原生種那樣站著,而如同一件僵直的巨大物體。
——門扉。
沒錯。正是門扉。
阿達加迦從腦海深處冒出這個詞彙的剎那,就連聲音都恐懼得顫抖起來。
他用發顫的手臂勉強撐起自己的上身,扯了一把差點被嚇傻的卡露雅爾,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跑——用傳送陣。”
可惜,他依舊已經遲了太多。
在超光速的面前,一切語言和行為都慢得像是靜止的畫。
這是夕陽沉落的時刻,夜幕不過剛剛降臨,靈族的恐懼卻只歷經了開端。
以那小男孩似的身軀就能秒殺永行小隊巴爾德役鬼,無比卑微地伏跪在地上,甚至帶上了虔誠的意味。
增殖型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猶如被奪走了呼吸和作為生物的一切,短暫地靜默過後,它巨大的身軀陡然背向阿達加迦等,如同忍受某種痛苦般劇烈地弓起了後背,以它脊柱頂端為基點,也如同無數層鑰匙轉動鎖芯的聲音隨之響起,它則在那些聲音裡被一隻指爪,不,是一根沒有伸出指爪的手指,從脊骨處宛如敞開的門扉那樣裂開。
腥臭且黑紅的血滴落,巨大的增殖型被由上而下的一分為二。
魔鬼因子猶如它的名字那樣,充斥著四面八法,把自然精靈們嚇得尖叫連連,讓阿達加迦一時根本聽不清周遭的任何聲音,可他卻能看見卡露雅爾驚懼的表情、諾拉大哭的臉以及周遭茍延殘喘的同族們。
他本來應該去救他們,可是從他意識到面前是什麼的那一刻開始,就為銘刻在記憶深處裡的恐懼束縛得無法動彈。
一位猶如人類的俊美青年,從增殖型後背上開出的“門扉”裡典雅地步出,以撕裂空間的姿態,毫無預警地蒞臨。
他有著過肩的金發,襯託著他面板異常的蒼白,面孔和身姿都綺麗而鮮明,像是從畫布上勾勒出的彩色油畫那樣,帶著無法忽略的存在感及威懾力,讓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些同族不禁臣服跪拜,異族則會控制不住身體的戰慄以及想要逃跑的本能。
隨後地面開始震動,緊跟在他身後的、同樣從那扇“門扉”裡步出的是三匹更為巨大的增殖型,它們同樣背向前方,任由那名青年撕裂它們的脊骨——撕裂空間,讓它們作為新的空間媒介,又開啟了三扇巨大而嶄新的門扉。
接著便是無以計數的音爆疊著嚎叫聲,從那三扇門扉裡,陸續湧出了超過千匹魔鬼。
有過一次與它們戰鬥經驗的卡露雅爾一眼就判斷出來,這千匹全部都是魔抗型。
灰白森林隨即如同海浪一般湧動,朝著四面八方,仿若無邊無際,將阿達加迦他們圍死。
這本已經是阿達加迦所能想象的最絕望的情況,可命運永遠有一個“更絕望”在等待著他。
他本以為已經不會再出現“紅線代價”因為方才戰鬥後沒有及時補充足夠的“麵包”,立刻毫不留情的將“第四組”,也就是第七次昏睡,襲向了他的意識,突然得讓他連句“該死”都沒來得及罵出口。
他直接砸向地面,立刻就被荒原碎石劃破了額頭和臉頰,而他那可悲的低階超再生開始運轉的同時,卡露雅爾也終於驚醒過來,她急忙蹲下來,試圖把已經失去意識的阿達加迦從地上拉起來。只是她即便站得距離他再近,即便那位如同從油畫中典雅的步出的青年離得再遠,他依舊在眨眼間移動到了卡露雅爾和阿達加迦的面前。
“孩子,起來。”青年伸出一隻手,對身後的役鬼示意,“這些,你還沒有解決幹淨。做你該做的事。”
“是,父親。”役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