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求

他就是個瞎子也該看出來了,這場面不是國術大師能搞出來的。但憑著直覺,易老對他並無惡意;非要說有惡意,就他現下這倒黴模樣圖什麼許的呢?瞧出幾分眼色的安小琦坦坦蕩蕩又坐下了,對易老笑道:“您這是要搞個大新聞?”

易老指指安小琦胸口:“我要做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要什麼。”

打什麼禪機呢這是,小琦瞧著他:“您老果然不是凡人,但我想不明白,就我現在這身無長物的樣子,哪兒值得您青眼一顧?而且您到這裡也有十年,為什麼….”

一直淡然處之的易老,此刻雙手握在一起,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糾結,他緩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有許多疑問要問,但…..”

但是因為某些能說出的不能說出的原因,或者提前知道了對自己沒好處,所以不能告訴自己對吧?這是玄幻小說標準回答啊,這套路自己熟啊!安小琦兩下把玉米扔了,抽出鐵籤子倒持,對準自己的咽喉,兩眼瞪得溜圓,厲聲道:“不說我就刺了啊!”

不按套路出牌啊這是!易老眉毛跳動了一下,沒注意到怎麼回事,鐵籤子就從安小琦手上憑空跳出,遠遠飛了出去,他這才說:“下次再這樣,別怪我抽你。”

小琦訕笑一下,學著蠟筆小新摸摸腦袋,像小學生上課一樣規規矩矩坐好,就聽易老清朗的聲音傳來:“既然你急於知道,那我就撿一些能說的告訴你。”

“那時,你剛出生,老友把你託付給我。”易老第一句話就把小琦震傻了,導致後面漏聽了一大段,回過神來才聽易老說:“….多有不便,所以欲把三歲的你託付給山中一戶人家,以數術推之,你這孩子聰慧敏捷,行事不俗,唯一可慮之處是性子太過中正平和,一旦小有所成定會故步自封,難以自覺前行,我便選了最能砥礪你昂揚向上的一戶人家,勞其筋骨在所不惜…..”

真是準啊,有著後世三十幾歲閱歷的小琦暗自咋舌:全被說中了!怪不得,要把我交給人渣養父來收養,究其因由,原來是為了養成性格——確實就是因為童年時的坎坷經歷,自己走出了鄉村後才發瘋似的向上,不顧一切,抓住一切機會改變命運,那也是自己最充滿人生意義的一段時光;待到後來事業略有成就,也就是這兩年裡,小富即安的自己倦怠下來了,做什麼事都懶洋洋提不起興致,更別說那份心中的熱情了,早他麼熄得沒影了,這也反襯了上面的道理。老師傅果真厲害!哎,慢點,莫非就是因為這樣才重生的?

胡思亂想中又漏聽了一段,直到不自覺間手指深陷大腿,把小琦痛醒,易老的聲音彷彿從雲端降落,再次落入耳中:“….心智漸開,我本決定在這兩年傳點本領給你,可惜資質略差了些,神魂也脆弱,我宗的神功大法你都承載不了,想來也只好拿《扎馬練氣》《寶葫訣》一類的外體健身術給你練,雖說有負故人,總歸使你比常人略強些,多少是個交代。”

說到這裡,易老仙風道骨的臉上,少有的現出一點喜意來:“所幸天意垂憐,你小子得了造化,神魂竟增長一倍有多,我這身衣缽,合該傳與你!”

他拍拍小琦的肩,笑道:“你既是被我等選中的人,未來必將無往而不利。我只問你,他日若能遂青雲之志,所求者為何?”

小琦胸中一口熱氣激盪,衝口而出道:“我要富甲天下,創下一個大大的後宮!”

易老笑容凍結,無言片刻,明顯一副受了極大打擊的樣子,之後竟是開口教訓起他來:“如此卑微不值一提的小事,也配宣之於口?”

“啊?”這份評價是什麼意思?小琦都不知道這是他今天第幾次成為痴呆了,他忍住心中的羞恥感,咬著牙說:“那我要統治世界,讓地球在我的掌握中轉動!”中二病爆表啊,這種話自暴自棄得他都要沒臉見人了。

易老揮揮手熄滅了面前的火堆,開始收拾殘局,聞言仍是搖搖頭:“雖然腳踏實地是好事,但卻未免太過於胸無大志一些。”

安小琦都要哭了:我他麼說什麼了,這還胸無大志啊?都他麼巴掌大的胸口三十斤痣了,我還該怎麼說啊?老師,大爺,你別玩我了行不?他期期艾艾了半天,搭著手把土灶收拾得七七八八,眼見易老又在看著他,他想了半天,像猴哥般蠕蠕的來了一句:“那就….可得長生麼?”

沒成想聞言易老卻雙掌一撫:“便是這個,道心若此,才略有些可觀之處。孱如蚍蜉朝生夕死,弱似夏蟲一季而終,不過小年不知大年;強則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自是遠超朝菌蟪蛄。吾等修仙之人,正是要求個長生久視。有此為基,何事不能成!”

“修…修仙?”

一夜好睡,第二天又是一個豔陽天,尚且殘留了幾分疲勞的安小琦被體內的生物鐘準時叫醒,此時東方晨曦微明,他摸索著床頭的衣服起床,入手卻是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新衣服,他趕忙穿上往外趕。

給老師做早餐,順帶拍馬屁的計劃明顯破產了,農家樂一樓的食堂裡早有一份早飯擺好。雞蛋豆漿包子,居然還有一份雞腿,都還熱氣騰騰的,桌上醒目處一張白紙上龍飛鳳舞兩個大字:“吃完。”

有日子沒這麼豐盛了,只是分量有些多啊。一口包子入口後,小琦不自覺的睜大了雙眼,那醇香的味道瞬間在舌尖炸開!太出色了,這包子真是太出色了,蝦丸跟肉碾成餡泥後,又保持了彈性,再加上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竹葉清香,混在一起調和得恰到好處,一口入喉唇齒留香。這盤包子這樣好吃,居然不發光?

他又剝開一枚雞蛋往嘴裡放,只咬了一口,便有一道熱流順著舌頭化開,沒有一絲腥味,甚至沒有蛋黃的顆粒感,卻有一種清甜香味瀰漫其中,那難以形容的極美滋味,幾乎讓人心神俱醉。安小琦嘴裡享受著,手中又拿起一枚端詳:這他麼真是雞蛋?

簡簡單單的早飯卻沒有一樣是凡品,這味道太過於不同凡響,小琦都懷疑是不是食神下凡給做的。本來還怕分量有點多會浪費,結果一開吃就顯不出來了,最後抹著嘴站起來,還真就一點沒剩,咕嘟咕嘟喝完豆漿,小琦滿足的打了個飽嗝,爽!

走到院子裡,師父正站在院子中央,揹著手面對朝陽,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身上,拉出好長的影子。院子的一角,一位大叔正拿著把大掃把在院裡‘唰’‘唰’的掃地,看到小琦來了,連忙停手向他行禮。

給師父行了禮,易師父嗯了一聲,並沒轉身。小琦挽著袖子走到那位大叔面前,就想接過掃把掙個表現:“大叔,我來吧。”

沒承想大叔卻不領情,抱著掃把退開兩步,敬畏的低著頭,也沒說話。這時師父的聲音遙遙傳來:“你既是我徒兒,便不要對他這麼尊敬,他當不起的,去後面吧。”小琦一愣神,大叔已抱著掃把自去了。

摸不著頭腦的小琦回到師父背後,規規矩矩站好,小意問道:“師父,那個大叔是誰啊,欠你很多錢嗎?”

師父轉過身來,耀眼的陽光正在師父身後,直炫得小琦睜不開眼:“不過一個道兵,修為極差,廚藝尚可,勉強可以一用。你今日可好些了?”

我去,那位其貌不揚的大叔就是食神兄啊,不過道兵又是什麼?安小琦拍拍胸口,表示好極了,然後又想起了什麼,委婉的表示了一下擔憂:他那禽獸養父,少了一個免費的奴隸長工,少不得大動干戈到處尋找,若是找到這裡給師父添了麻煩就不好了。

易師父卻不愧為史上最牛農家樂老闆,全沒放在心上,淡然道:“砥礪結束了,他已然沒了用處,若是找上門來,那便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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