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端著一碗藥,朝我遞了遞道:“起來喝藥吧。”
“不用,多謝。”我感覺整個人都懶懶的,拉過被子往頭上蒙了蒙:“再睡會。”
“何悅。”何壽伸手扯過被子,沉聲道:“我知道你怪我們,可你不知道何辜有多重要。”
我閉著眼,何壽居然難得好脾氣的說著:“他三四歲的時候吧,看到一隻斷翅的蝴蝶,哭了,想救活那隻蝴蝶。”
“可你昨晚該看到了他的生機了,那隻蝴蝶活了過來,不過一夜,問天宗外就多了上千只蝴蝶,還有無數的蟲卵……生生不息,繁殖極快,不過兩日,整個九峰山就都是那種青蟲。”何壽現在說起來,還有點唏噓。
苦笑道:“它們沾染了何辜的一縷生機,最先的那一隻不會死,後面生出來的也不會死,這樣重重疊疊,第三日的時候,九峰山全都是青蟲和蝴蝶,草木都快被啃食殆盡了。沒啃食掉的葉子上面,卻排著麻麻密密的蟲卵。”
“青折動用術法,都沒有殺盡,最後……”何壽深吸了口氣,苦笑道:“是青折用嫁生術,讓何辜吸回了那一縷生機。可事情已發生,根本不能再逆轉,那些蝴蝶青蟲有吸收生機會,全都死了,九峰山全是它們的屍體,何辜哭了三天。”
“何悅,你也知道,何辜只能心繫蒼生,不能偏愛。”何壽將藥朝我遞了遞,苦笑道:“尤其是你這樣的。”
我側趴在枕頭上,沉眼看著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早點搬出去吧,我好封山。要不然連這谷家家主的山洞,你都能隨意出入,讓我太沒安全感了。”
“這是我當初修祭壇的時候,留下的術法。”何壽見我肯說話,臉色鬆了不少。
朝我呵呵的笑道:“當初墨修原本是打算讓何辜送你入巴山的,你還記得嗎?”
“嗯。”我記得,他在龍家樓下的時候說過,何辜會在清水鎮外等我,可後頭來的卻是何壽,當時我還奇怪了一下。
“那時何辜為了救你,擋下了阿問的一擊,身體受了傷。可也就是那次,我和阿問都知道,他為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原本定的是他,臨時換成了我,只不過是我們不敢讓他和你再相處太多。”何壽晃著藥碗,朝我遞了遞:“你不好好喝藥,他不會走。”
“何辜肯走?”我想到心底那股情感,慢慢坐了起來:“你們這是要打包帶走他。”
“墨修是當著何辜的面,問的斬情絲反噬。何辜自己知道情劫煎熬是什麼樣的,就算這會斬了情絲,也不會留在巴山,讓你看著他,時時想起那些情感,讓你受著那情感如蛇,嘶咬心頭的痛苦。”何壽將藥直接送到我嘴邊:“所以,喝吧。”
“你們還真的是成精了。”我接過藥碗,一口喝了下去。
這一個個的,算無遺策,必達目的。
藥不知道是什麼熬的,居然還有點酸澀。
“這是何物的清心咒,可以壓下那些不屬於你的情感。”何壽卻又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點了點頭:“何物是什麼?”
“八尾妖狐。”何壽看著我,嗤笑道:“沒見過公狐狸吧?狐族多情,不少都被困於情。何物……”
何壽嗤笑了一聲:“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也不想知道。”我看了看張上寫的心法,倒也是比較容易懂:“你通知何苦,將阿寶送回來,你們就離開吧。”
何壽好像也鬆了一口氣,端著碗就走了。
問天宗的人,能早一步走,也是好事。
他們一走,摩天嶺就只有我一個人了,想躺著,想站著,或是什麼都不想,就只有我自己,多好。
我撐著疲憊的身體起來,換了身衣服。
谷家穿林登嶺,衣服倒也都是輕便的。
只是等我出去的時候,就見何苦何物站在洞外,何物臉色蒼白,臉上還有一道鞭痕。
何苦不停的抬眼看我,我往她身邊看了看。
又瞥了瞥外面,並沒有看到阿寶,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由的看向何物,他目光閃爍,看著我滿是愧疚。
等我再轉向何苦的時候,她只是直直的看著我,好像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
我心跟著深了深,卻又不敢往那個方向想,看著何苦道:“回來了?阿寶呢?又跟何壽去抓魚蝦了嗎?”
旁邊的牛二看到我,呵呵的笑:“阿寶媽媽,阿寶被人搶走了喲。阿寶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