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宗孝腳步虛浮的走到柳念丹身邊,谷滿倉跟在一旁系著大氅肩脖的細繩,小骰子也跟到一邊攙扶著。
中衛校尉孫世祿,左衛校尉曾乙,右衛校尉萬三光。齊齊圍了上來衛侍兩旁。
夏宗孝將手上的抄錄文書遞給柳氏。柳念丹顫抖著雙手接過文書,雙眸含淚,面帶悽婉。
夏宗孝靜靜的等她看完,“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沒有...沒有殿下...”柳念丹梨花帶雨無語凝噎。
“這文書上的事情是真的嗎?”
“不是...妾不知情...真不知情...”柳氏啜泣著。
場面鴉雀無聲,只有戰馬偶爾發出幾聲響鼻聲和刨地聲。夏宗孝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柳氏,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
心裡五味雜陳夏宗孝自己也不清楚他現在的心情。
是應該憤怒?畢竟像傻子一樣被身邊的人隱瞞了這麼長時間。
還是對眼前這個無微不至貼身伺候自己一個月已經哭成淚人的人的憐惜。
可更多的應該還是對不知如何處理這件事的茫然無措。
臥病在床十餘年暫且不說,從他身子有些好轉之後,他都儘量避諱政事,遠離朝堂。一擲千金,花天酒地,奢華無度,行為放蕩,荒唐之事做了不少,大秦第一紈絝的頭銜更像是他給自己求的一道“護身符”,在這個名聲氣節比性命還重要的世道,一個頂著大秦第一紈絝,做了無數荒唐事的先帝嫡子,才能讓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安心,要是他做了賢明的親王,在民間名望深隆,那時不單是皇帝不安心了,他自己也會寢食難安。
這些年他極力迴避涉足廟堂,就是不想引起景興帝的猜忌,可千算萬算還是掉坑裡了。
真是人在屋中坐,禍從天邊帶來。想躲都躲不掉。
一個與造反謀逆有瓜葛的小妾,景興帝要是真以此為由.....
就在夏宗孝心事重重時忽的從朔州南門外的山坡上直衝而來幾十號精壯男子,騎馬跨刀,黑巾蒙面直奔夏宗孝車架而來。
盾陣之中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最外圍的遊騎就已經發出咆哮預警。
“有刺客護駕!結陣!”四周將士如潮湧一般湧了上去,結成軍陣將來犯之敵阻擋與前。
朔州城頭之上得到訊息趕來的朗寧立於牆垛之後下令將士集結戒備,他站在城頭之上已經有會兒功夫了,從城外這支大軍打的旗號來看是靖北將軍、大秦衛親王。徵北軍先鋒營。
朗寧極目凝視打量著這支舉止反常的大軍,這都已經到朔州城外了怎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聽方才才跟這支大軍的先頭的探馬接觸過的弟兄講,這就是衛王的三衛親軍護衛,還帶來了足夠整個邊鎮大軍食用一月之久的糧草,可他們這是怎麼了?難道有何變故?
一群將士圍著一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那個從馬車中下來的病歪歪的年輕人是誰?身邊的人對他點頭哈腰一副奴僕做派,難道他就是衛王?
模樣看不真切不知道是否由軍中傳聞打趣的一樣比女人還有顏色?不過這身子是夠弱的和女子有的一拼,走兩步路還要下人攙著......
這些將士的兵械倒是精良,不過甲冑過於花哨華而不實...
遠處衝擊衛王軍陣的幾十騎蒙面騎士是怎麼回事?不要命了,就是武藝再強的宗師高手也不敢在數萬大軍中撒野,光用幾百上千人耗都能耗死他們。
何況朗寧並不相信這數十騎都是武藝堪比宗師的高手,那宗師高手不成菜肆的大蘿蔔了嗎?
這時一蒙面刺客不從哪裡冒出來,輕功施展,一躍而起,飛過圍在外圍的中衛將士。
兩隻袖口中忽的射出六支暗箭直奔在場的眾人,夏宗孝看著暗箭射出,腦中想著躲閃,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小骰子怕的雙眼緊閉傻傻的擋在夏宗孝身前。孫世祿等三人不要命的上前擋箭,將暗箭擊落。
可他們漏掉了一隻暗箭直衝夏宗孝而來,柳念丹奮力一撲將夏宗孝撲倒,箭支與夏宗孝擦肩而過,兩人齊齊倒在地上。
萬三光,曾乙大驚急忙從柳念丹身邊扶走驚魂未定的夏宗孝護在身後,孫世祿拔刀上前鉗制刺客。
城頭之上的朗寧雙目瞠大,呼吸都快停止了,這衛王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遇刺而亡,那整個九鎮邊軍都得跟著倒黴,尤其是薊鎮四衛和擔任薊鎮守將的白家更是首當其衝,誰讓他就是薊鎮的參軍。
當年雍關之變,先帝龍馭賓天,多少邊鎮將門遭到朝廷的事後清算,雍關城外祭奠先帝的陵碑處現在的土壤依舊是鑲紅的......
朗寧疾呼身後的白家部曲,“快!去把將軍尋來!就說衛王遇刺,請她速來!其餘白家軍的將士跟我出城護駕!快!”
能成為白家軍的將士,薊鎮白家的家兵部曲武藝身手是必考校的,各個身手不凡就比大多邊鎮將門也要強一些。
蒙面刺客落入盾陣的包圍中,見柳念丹飛身不顧自己安慰救了夏宗孝大怒道:“師妹!你瘋了!為了救他不要命了鏢上有毒!”
“師兄?是你?”
蒙面刺客落地,手持寒劍,身在大軍重重包圍之中卻毫不緊張。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最後目光落在被眾人護在身後的夏宗孝身上。
聲音沙啞底沉:“衛王為何躲在人後?可否出來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