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晚了,我這不便留你,且先去吧,羅錚一定還等著你。」
見主子發話,寒梅顫巍巍起身與朱九告別後低著頭退了出去。
她走後,帳中頓時安靜下來,靜得讓人有些發冷。
燭火燃著,不時地爆出一片燈花,同時又將靜坐中朱九的影子拉得很長,朦朦朧朧地彷彿是在夢中。
隨後一日,朱九的行事並沒有什麼改變,照常去看顧軒轅澈,照常去向大長公主問安,就連與眾人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也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改變。
只有那幾個與她最為親近的人,才能從蛛絲馬跡中發覺她的隱忍。
這一日夜間,軒轅澈終於從數日的昏沉中徹底清醒過來。
「娘娘,陛下清醒了。」
朱九持盞的手當時一頓,立刻拋下手邊的一切事情,扶著念秋急衝衝地奔入主帳。
此時主帳中燈火通明,就算隔得老遠,軒轅澈也能看清朱九略顯憔悴的面容。
朱九站在榻前向隨行的太醫問詢軒轅澈的身體狀況,在得到「他已無恙」的肯定答覆後,仍不放心地想要派人去傳召閩雀。
「過來,九九。」
夜裡的寒風順著氣窗縫隙吹了進來,捲起朱九鬢間的墨髮,聽見軒轅澈召喚的她,忽然靜靜地沉默下去。
只一眼,朱九便知道他當真沒事了。
「本宮陪陛下說說話,你們都出去吧。念秋,藥煎好了便送進來,多晚本宮都等著。」
時間緩緩流逝,軒轅澈凝視朱九的目光卻始終沒有轉移,直看得她面龐微微有些發燙。
「看什麼呢,我臉上有花?」
軒轅澈披著玄狐斗篷,衣衫半掩靠坐在榻邊,笑眯眯地望著朱九。
「幾日未見,你的傷好了嗎?」
可巧,朱九今日穿得亦是淡雅,竹青色的羅裙配上碧色宮鞋,襯得兩人委實相配。
「多虧宋光到的及時,我沒怎麼受傷。」
軒轅澈自是不信,目光逐寸掃過她潔白的面頰、微顫的肩頭以及被風吹起的衣角。
「我讓她們再多送條錦被進來,你的傷剛好,受不得風,更受不得寒。」
朱九起身欲走,卻被軒轅澈扯住手臂,輕聲言道:「無妨,你坐過來些,兩個人擠著更暖和。」
「莫胡鬧。」
他恍若未聞,只是靜靜地拉扯著朱九,直到她肯妥協為止。
「放手。」
可朱九知道,他真正想讓自己妥協的,並不是只有這一點點。
若今日自己與他妥協,那麼來日,失去的將會更多,多到她亦承擔不起。
「不放,你過來!」
他們之間雖然只隔了須臾距離,此刻卻仿若隔著山海。
沉重的無力感漸漸在朱九心頭生出,眼下急於想要擺脫軒轅澈的執拗,但很顯然,她做不到。
「九九,你為什麼不過來?」
軒轅澈眼神裡含著風暴,幾近快要掀翻面前的一切寧靜。
這會換朱九靜靜看他,目光緩緩穿透這幾年與之相守的寸寸光陰,穿越回那些患難與共、禍福相依的日子裡。
可惜,時光飛逝,轉瞬長風陡起,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