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足浴室很明顯和其他足浴不一樣。
一般的足浴室窗簾緊緊的拉著,只有電視機的微光,可這間的陽光卻極好。
落日餘暉照進來,撒在吉翔的臉上,他神采奕奕的和自家老爺子閒聊,這讓林九則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患者家屬的膽子是真大,就把老人的遺體凍在冰櫃裡,您說說。”
“不少見。”林九則的父親淡淡回答道,“這是現在查的嚴了,從前有同事去世,一直領著退休金,十幾年才被發現。這種偷摸領退休金的事兒,說是吸人陽壽倒也不過分。原本這些錢應該是別人的,嘖嘖。”
“醫院裡亂七八糟的事兒特別多,我還遇到過……”
吉翔就像是被趙哲上身,健談無比,喜滋滋的坐在小板凳上,陪著林九則的父親說著毫無意義的閒話。
就像是在一家大車店,幾兩燒刀子下肚,趕大車的莽漢在胡亂吹牛。
很多事林九則都覺得一點都不靠譜。
什麼吸人陽壽之類的,明顯就是扯淡。
可自家父親卻特別吃這套,和吉翔聊的不亦樂乎。
一套九十分鐘的足浴做完,擦乾腳,林九則的父親擺了擺手,“今天不做了,我跟孩子們出去吃飯。”
“叔,您家孩子長得可真好看。”
林九則的父親瞥了一眼林九則,笑呵呵的摸了摸吉翔的頭,“還小呢,等過兩年有點風霜,有點男人味兒,更好看!”
好看……吉翔心裡嘆了口氣,他不太接受被人這麼說。
但無所謂。
“我在這一待就是一天,舒服的很。”林九則的父親揹著手走出足浴城。
“是呢!”吉翔上趕著說道,“我同學說華西有一位老中醫,上課的時候給他們看艾灸的傷。”
“哦?艾灸還被燙傷了?”林九則的父親好奇問道。
“不不不,是做了一輩子的艾灸,足三里的位置凹進去一個大坑。”吉翔補充道,“雙側足三里都有大坑,伯父您說穴位會不會被燒沒了?”
林九則的父親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據說那位老先生八十多了,聲如洪鐘。”吉翔羨慕的說道,“我就琢磨著等我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也要每天都艾灸。”
“可今天看見您,泡泡腳,做做足療也挺好的。姑娘們力氣大麼?”
“可以選力氣大的!”林九則的父親開始介紹經驗。
林九則在後面聽的雲裡霧裡。
吉翔是真會說話,而且聽他說話,要是不知道具體年紀的話絕對不會想到他只是一名二十多歲剛畢業的年輕醫生。
很多亂七八糟的破事吉翔都如數家珍,和自家老爺子聊的頗為投機。
路過門口小店,林九則的父親打包了幾份菜,吉翔屁顛屁顛拎著回到家。
一瓶紅星二鍋頭,小桌子支起來,吉翔給老人家遞上一根菸。
“呵呵,你爸很少喝酒來著。”
“我也很少喝,煙也是為了跟患者家屬溝通留著的。今天聊的高興,嘿。”吉翔笑呵呵說道。
林九則甚至有些恍惚,他分不清吉翔是真的和自家老爺子聊的投機,還是隻為了拍馬屁。
不過話說回來,拍自家老爺子的馬屁似乎也沒什麼用。
一個只知道每天長在足浴城的“老不正經”,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