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照試探著縮手,「明朝怎麼這般小氣了?」
顧明朝氣笑了,「對,我最小氣了。」從腰上解下荷包,「誰說我要拿回去了?我在菩提寺求了個玉扣,給你戴上。」
謝松照訕笑著伸出手,打量著他的神色,「給。」
顧明朝握著他手腕,總有一種隨時會被折斷的脆弱感,都不敢用力。
豔紅的繩子,白玉的圓扣,襯得他手更蒼白了些。
顧明朝給他掖
了掖被角,「睡吧,我守著你。」
謝松照摸著手上微涼的玉扣,「你還信這些?」
顧明朝在床頭的抽屜裡取出棋盤,「信啊,怎麼不信。」
謝松照偏頭輕輕咳了兩聲,顧明朝起身又給他取了床褥子來,謝松照掙扎著拒絕,「明朝啊,我只是嗓子癢,不是冷。」
顧明朝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垂下眼睫,裝得一副委屈樣的看著他,「再蓋一床吧。」
謝松照閉眼嘆氣,「好……」
顧明朝麻利的給他蓋上,把被角掖得嚴嚴實實的,「睡吧。」
謝松照想扶額嘆氣,「明朝啊,我才醒。」
顧明朝轉頭看著他,「行,那你吃桂花糕嗎?」
謝松照看著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猶豫了,「明朝,你回京見到陛下了嗎?」
顧明朝臉上閃過的一絲惱怒沒有逃過謝松照的眼睛,旁人若置喙他的決定,冷上幾日,也就想清楚了。但顧明朝不一樣,得跟他剖心剖腹地說明白。
謝松照斟酌著話語,「明朝,你……」
「你想說什麼?」顧明朝抬頭看他,眼眶已經紅透了,顫聲道:「我在路上已經說服自己了,說服自己陪你去北疆,你為什麼要再說一遍?」
謝松照摸了下他都頭,「明朝,蒙古已經平復了內部的鬥爭,準備向南擴張了。龜茲有意和親蒙古,但蒙古卻想送他們的公主來燕都。所以北疆我必須要去。」
「我……我問你,半年,你能等我這半年嗎?我肯定能很快學會的!我對庶務上手很快的!」顧明朝望著他,眼神裡的懇求和害怕刺得謝松照心疼,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顧明朝緩緩低下頭去。
謝松照摸著他的頭,緩緩向後,捏了捏他的脖頸,「明朝,我想,還是要跟你說我的打算。因為你已經能站到了我的身旁,想我所想,慮我所慮了。」
顧明朝將頭埋在褥子裡,費勁兒的點頭。
謝松照輕聲道:「明朝,我是說如果,如果!如果我萬一在北疆發生了不幸,你會不會怨恨誰?」
顧明朝愣了一下,「我能怨誰?怨嘉祐帝同意了你去北疆,還是怨你不顧自己?我只能怨恨自己走得太慢……」
「我就知道……難道你還要擔著我的命走完一生嗎?」謝松照摸著他的脖頸。
顧明朝不說話,謝松照繼續道:「明朝,你現在緊緊靠著我,捨不得放不下,究其根源,還是你的人生沒有見到過更廣闊的天地,見到的人還不夠多,你最近幾年的人生裡,全是我……」
顧明朝抬頭,堅定地反駁道:「不,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經見過天地了,在遇到你之後,你就是天地。」謝松照放在他脖頸上的手像是被燙到了,緩緩縮回來,顧明朝補充道,「你教我詩書禮儀,讓我脫胎換骨,沒有你,今日的顧明朝已是一具無人收殮的白骨。」
謝松照惶恐道:「明朝,我非聖人,只是一俗人,當不起你的這番話。」
顧明朝反問他,「那你說的那些大道理,能撫慰人心的傷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