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田襄和馬瑞林慌慌張張地趕往地質局大樓。剛進大廳,只見幾位領導模樣的人從電梯裡出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個乾瘦老頭,灰色短袖黑色長褲,一頭白髮在人群中極為顯眼。田襄覺得眼熟,多看了兩眼,那老頭也發現了他,迎著他的目光上下打量。
田襄心頭一緊,轉身就要逃跑。
身旁的馬瑞林一把拉住他,“幹啥?要遲到了!”田襄連忙擠眉弄眼,低聲咕噥,“冤家路窄!”馬瑞林此時才注意到人群中的陳家和,這傢伙是自來熟,不但不走反而迎了過去,“陳局好!”
這麼一來,田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著頭皮也說了句“陳局好!”只是他把頭埋的很低,只盼陳老頭別認出他來才好。
陳家和停了下來說了句“好”,然後笑著把田襄和馬瑞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認識我?”。
“陳局,您去我們學校講過課,所以認識您老。”馬瑞林咧嘴傻笑著。一旁的田襄心中懊惱,暗自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好!好!”陳家和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低頭不語的田襄,臉上竟然流露著一絲壞笑。陪著他的一干人還沒想明白陳局為何會有這般表情,只聽陳家和開口了,“田襄,咱爺倆好久沒嘮嗑了吧?”一句話,令一干人等更是莫名其妙。
田襄暗叫不好:完了,老頭記住我了,躲無可躲只好硬著頭皮回話。因此田襄眯眼咧嘴一臉無奈地笑了笑,“老爺子,這不找您來了嘛!”
“呵呵,我見你剛才架勢要跑嘛!”陳家和依然在壞笑。
田襄心頭一緊,暗想:這老頭的眼可真毒呀!不過臉上沒敢流露絲毫,仍是一副無奈到近乎討好地說道:“我怕影響您工作不是?”
“不怕,不怕,我沒啥事可幹,只是隨便溜達,你影響不了我。”陳家和一邊笑著一邊擺手,“既然碰見了,走!咱爺倆去嘮嘮!”說完一把拉住了田襄。
這光景縱使口若懸河的馬瑞林也張口結舌,身旁其他人更是一頭霧水。
“呵呵,陳局,這年輕人是你親戚?”陳局身旁一位身高背闊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笑著問道。
“王局,這可是我的忘年交!我倆聊的很投緣。”陳家和一邊笑一邊拽著田襄往外拉。
田襄既尷尬又無奈,扯著身子乞求道:“老爺子,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有正事要幹!”
一貫嚴肅的陳局竟然和這個年輕人耍的這麼好,引得一干人等暗自偷笑。但礙於在老領導面前,大家也不好笑出聲來,個個把臉憋的通紅。
“正事?啥正事比陪我嘮嗑重要?”陳家和依舊拽著他往外拖。
“求您了,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田襄哭喪著臉向一旁的戴著金絲眼鏡的王局求援。
王局見他這般表情,雖然不明白一老一少搞的啥把戲,但畢竟還是開口了,“陳局,今天面試,時間快到了,還是讓年輕人先上去吧。”
“哦,那是前程,我可不敢耽誤。”陳家和說完笑著鬆開了手。
田襄如逢大赦,連忙向陳家和、王局連道幾聲謝,落荒而逃似地奔向電梯。
面試過程很順利,幾個常規性問題和兩道專業知識論述根本難不倒田襄。待面試全部結束後,田襄拉住馬瑞林就逃出了地質局大樓,然後結結實實把馬瑞林數落一路。最終,被罵的體無完膚的馬瑞林尷尬地仰著臉賠笑道:“老頭和你耍的那麼快樂,說不定因禍得福類。”
“球!你說撞了老頭只能讓他跌一跌?結果他媽是我跌了一跌。你的騷悶嘴,打什麼招呼呢,淨惹事,認識你真他媽倒黴。”田襄一邊牢騷一邊罵。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請客,現在就去!”馬瑞林拽著田襄討好。
“一頓不行,這一星期的飯你包了!”田襄停下腳步盯著馬瑞林壞笑。
“這……,你太過分了吧?”馬瑞林的臉都綠了。
“過分?我他媽前程都栽你手裡了,管幾頓飯算球呀?”田襄不依不撓。
“好吧,認識你是一生的錯,真是瞎了我的馬眼。”馬瑞林不情願地嘟囔道。
“滾蛋,馬眼還是留在你的褲襠裡邊吧。”田襄罵完就笑出了聲。
馬瑞林一愣,接著想到自己要被宰一週,老大不樂意,“你小子要考上了,可得還我一週的飯錢啊!”
“還,還!要能考上我把你大爺供上。”田襄一邊笑一邊拉著他擠上了公交。
政府部門的辦事效率低,以往田襄只是聽說,這次可算是深有體會。面試是五月底的事情,六月中旬還音訊全無,田襄和馬瑞林腦袋頂腦袋嘀咕了半天,最終得了個結論:咱倆都沒戲。因此,這段時間二人沒少投簡歷,面試也參加了好幾個。直到六月底畢業論文答辯結束,二人已不抱希望時,先後接了個電話,內容相同:七月十日,地質局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