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
寧斯雲用冷水潑了臉,撐在臺面上,在明亮燈光下看著鏡子裡自己。
看了不知道多久,鏡子裡突然冒出來另一抹身影,遠遠的,也盯著鏡子裡的他看,表情看著很平靜。
然後越來越近。
寧斯雲只覺得腿上的傷又在隱隱作痛,轉過去看著她。
“來找我?”
這是男洗手間,她總不能是來上廁所的。
雲姝停在他兩三米外的地方,語氣沒有起伏:“你怎麼還能走得動。”
“可能是你那一槍只打在了腿上,還不夠致命。”寧斯雲自己都奇怪,自己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雲姝面無表情:“那下一槍會更準點。”
寧斯雲沉默了兩秒,問:“很恨我?”
“不然呢?我應該感謝你嗎?”
“恨到想借顧行則的手報復我?還是為了報復周京墨?”
想報復他,其實有更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繼續待在周京墨身邊,吹枕頭風讓周京墨對付他。
看看現在就知道,還不用她吹枕頭風,僅僅是周京墨意識到自己動心了,為了讓她釋懷,就能做出趕盡殺絕的事來。
所以,恐怕是她想要更多。
雲姝果然說:“為什麼不能一起報復?”
他抽了紙巾擦手,先搖頭,像在否定她的異想天開。
“你想得太簡單了。想怎麼報復我們?報警說我們犯法?告訴所有人事情的真相,讓他們抨擊我們?”
“不行嗎?”
像友好交流一樣,寧斯雲啞然失笑,眉間凝滯的鬱氣都散了點,說:“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你的訊息傳不出去,你的訴求只能被我們規定範圍內的人聽見。”
雲姝靜靜看著他,沒接話,氣氛讓他繼續說下去。
“上來的時候看見二樓的人了嗎?裡面有人在賭石,有人在挑選今天晚上的床伴,還有人在玩兒更過分的遊戲。你見到的醜事還太少了,每個地方都有不公平,你覺得沒人像你一樣想報復?多的是人,但施加不公平的人還都過得好好的。”
“這些話從你嘴裡說出實在有點噁心。破罐子破摔也不必這麼囂張。”
雲姝冷聲道:“我有自知之明,憑我一個人求訴無門確實很正常,但我現在有顧行則。難道你不是為了提防他才決定拉周京墨他們下水的嗎?說明你很忌憚他。”
寧斯雲已經不意外她會從顧行則嘴裡知道這些。
“忌憚是沒錯,但也只是忌憚而已。損失利益,碰到麻煩,還不夠讓我害怕。顧行則是個商人,他知道怎麼計算自己的得失。
把你從周京墨手裡搶過去,對你照顧有加,大概是出於男人對女人的興趣,但碰上了利益問題,他會毫不猶豫捨棄你。難道你認為,他會為了你得罪圈子裡其他人?就算他不理智,顧家也不可能讓他這麼做。”
“所以按你的意思說,我只能嚥下這口氣?我活該被騙被耍弄?”她短促笑了聲。
加害者告訴受害者不要試圖去討公道,還一副為了她好的樣子,太令人作嘔了。
“如果這世界上沒有公平,那所有人就應該分為兩種型別,加害者和受害者。如果加害者和你一樣惹人厭,受害者和我一樣恨不得要你死,那這社會早就維持不了安定了。
所以一定會有能討公道的地方和途徑,而我,就算用上很多年,輾轉在很多人身邊,也要找到那個辦法,看著你為對我們做過的事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