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中太守府內
張繡整日煩悶不已,“軍師,如今袁術已被曹操覆滅,我等與曹操有殺侄之仇,且前次袁紹來使,誠意招納我等,若歸降於他你覺得可行?”
賈詡輕笑一聲,道:“本初當初連自家兄弟都不能容下,將軍歸附,可能保證本初會重用將軍嗎?”
“這個……”聽到賈詡的反問,張繡有些遲疑。賈詡侃侃而談“袁紹外表寬宏,卻無容天下國士之胸懷。將軍有大才,與其歸附袁紹,以賈某愚見,倒不如歸降曹公。”
張繡心中一驚,聲色俱厲道:“文和欲我死乎?那曹安民的屍首而今可尚在黃土未成灰燼呢,且不說……”
“我知曉將軍擔心什麼!稍安勿躁。”賈詡勸慰溫聲道:“無非是當初在宛城,險些殺死曹公長子曹昂。可將軍歸附,乃國事;曹子脩若被殺,不過私怨。更遑論曹子脩沒死,安然無恙的尚在許都,死的只是曹公侄兒,若曹公父子連國事和私怨都無法分清楚,那他怎麼可能有今日的成績?”
“這……”張繡搔搔頭,有些遲疑。
“曹司空奉天子以令不臣,不管當今天子是不是傀儡,他都是正統,將軍降漢室,乃名正言順,誰敢指責?”
“當今、袁本初雄踞河北四洲之地,誠然實力雄厚,然曹公佔據兗、豫、徐、司隸也是四州之地,雖比不得袁紹強盛,但也正因如此,他比袁本初更容易接納甚至重用將軍。”
“雞頭或者鳳尾,孰輕孰重無需屬下多言,將軍自然曉得,如將軍願意,詡願留獨子於宛城為質,單騎前往許都,為將軍遊說,使將軍免去那後顧之憂。”賈詡勸諫道。
張繡沉吟許久,最終點頭答應,“既然如此,就勞煩文和一試。”
五日後,曹操親自率部出城迎接,“你有何想法?”睨了一旁的曹昂一眼,曹操緩緩問道,他摸不清兒子是何態度,萬一這小子喜怒無常的一劍攮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早知先瞞著他好了,不過說起來,瞞得了一時課瞞不了一世,遲早得讓他知曉。
“父親可是怕我惱羞成怒,將賈文和就地打殺?”曹昂笑問道。
曹操“唔”了一聲,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曹昂先是低了一下頭,沉吟片刻復又抬起,目光深邃,注視著依稀可見,往許都前進的賈詡,緩緩說道:“不瞞父親說,我確實挺想為安民報仇的。”他看向曹操輕嘆一聲,道:“想歸想,但孩兒還不至於利令智昏,賈詡此來定然會助父親聲望大增。”
前次劉表接納劉玄德,皆傳其不懼曹操,慧眼識人,讓劉表聲望倍增,而今若曹操連殺死侄兒的兇手都能接納的話。必然會令他比劉表的聲望更盛。以今時的眼光來看這很諷刺,為了聲望,去接納險些害死自己的兇手,殺死侄兒的罪魁禍首,然而在那時的風氣,就是這樣的。
待賈詡至前,曹操爽朗一笑,緊緊握住賈詡的手臂,道:“文和來的恰到好處,定助我信譽名揚天下。”說著重重拍了拍賈詡的手背。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曹操和張繡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人不知幕後操縱者是賈詡?而今,張繡譴賈詡來投,曹操正可以藉此機會來表現他寬廣的胸懷與氣度,籍此還可以消除之前殺死董承等人的影響。為自己今後唯才是舉的政策開一個好頭。
賈詡受寵若驚,誠惶誠恐的道:“詡不過區區無名之輩,何以得司空如此看重?曠乎,宛城來降乃是大義所歸,非詡之功。”
“張將軍在吾臨行前,更是再三叮囑吩咐與我,見到司空之後,定要當面告罪。”說著,輕輕掙脫開曹操的手,長揖一禮,以示歸順之意。
然其餘光卻一直瞥向曹操一旁,笑眯眯注視自己的曹昂,心中有些發寒,“曹公子的目光著實是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曹操淡然一笑,自然知曉賈詡的言下之意就是說張繡想要要歸降你,但是又擔心你找他尋仇。
曹操擺擺手,一臉嗔怪道:“文和這是哪裡話,兩軍對壘,死傷難免,卻是佑維他多慮了……今文和來此來投,某如虎添翼。待來日文和回返請與佑維之言,吾欲使佑維繼續坐鎮宛城,其麾下兵馬,仍歸由他調遣,文和放心便是。”
聽得曹操如此態度,賈詡心中鬆了一口氣,先前雖有猜測,但畢竟對曹操不是很瞭解,無法捉摸其心裡是什麼態度,一路上也算提心吊膽的走來的,待要掏出臨行前,張繡所書降表,又覺得而今尚在城外,如此定然不妥,正要說些什麼。
哪知曹操突然笑了笑,看向曹昂道:“子脩,還不來見過文和先生?”
曹昂笑眯眯的上前行禮道:“弟子,見過老師。昂素來欽佩先生的神鬼之謀,心生仰慕,今日欲拜入先生門下,還望先生收下弟子。”
賈詡聞聽,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在曹昂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清楚的感受到,曹操明顯一愣神,但還是很快回過味來,緊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