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站起身來,表情嚴肅,說道:“我收回這句話,我們都還是小孩子,的確不是男人!”
“快跑啊,要炸膛啦!”
說著朱雄英面色驚恐,一把抓起朱允炆和朱允熥,跑出兩步又拽上朱桂,狂奔而出。
至於鄭和早已有所準備,等眾人跑出小院兒之後幾秒,小院兒內那燒製玻璃的鍛造爐發出轟一聲悶響,幾塊兒半赤紅半黑乎乎的醜陋玩意兒被炸裂出來,不僅完全沒有燒製成純色的玻璃,反而褐色發亮,夾雜著一坨坨黑乎乎的東西。
冷凝之後,也就成了翔色。
院牆外,幾個孩童腦袋猶如葫蘆瓢,依次排列冒出。
朱雄英腦袋只露出上半個,黑亮眼眸掃了掃,確定那鍛造爐已經不再炸裂後,還是有些不放心,看向鄭和:“鄭和,你去看看爐子,別急著澆水,容易冷炸,用鐵棍將爐子中的煤炭掏出來,先把火溫降下,再把爐子裡的石灰石弄散開。”
鄭和站起身來點點頭,他深吸了一口氣,邁出一步,回頭抿著嘴,似是交代後事一般對朱雄英道:“小主,若是鄭和去了,還勞煩小主照顧我姐弟親人……”
說著咬了咬牙,一臉悲壯地走向鍛造爐。
朱雄英大怒:“你這廝……”
“哎,不能這樣插進去!”
“會射出來的!”
話音未落,那鍛造爐又是砰地一聲,嚇得眾人一個哆嗦,好在之後再也沒有炸膛。
等到鄭和收拾停當之後,朱雄英皺著眉,捏著下巴來回踱步:“奇了怪了,這玻璃燒製的步驟,我基本上是按照書本上的步驟來的,用料也沒有偏差,怎麼會炸膛呢?”
代王朱桂也好讀書,對奇淫巧技有些興趣,說道:“哥,是不是因為你漏了什麼方法?宋時的《營造法式·窯作制度》記載有燒製琉璃之法,我在文淵閣中見過此書,我去將它取來……”
“十三叔,不對。”
“那宋時鍛造燒製玻璃,用的是木炭,如今我等用的是煤炭,溫度不同,火候不同,鍛造手法自然沒有太多借鑑意義,一定是哪裡不對……”
代王朱桂眼睛一亮,說道:“我想起來了,魯王朱檀之前府上多有道人,擅鍊金石丹藥,他也曾說過這燒製琉璃之法,興許他知道。”
“切。”
朱雄英揹負雙手搖了搖頭,很是無語道:“並非我瞧不起十叔,他斗大的字兒不識一升,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兒,若說他能煉製玻璃,我是真不信。”
“哎,不過也並非沒有收穫!”
朱雄英撿起本來用作吹火的吹火筒,拍打一番,叫來鄭和道:“鄭和,你收拾一番,將此物拿去前朝,交給我爹,就說此物名為喊話筒,用來朝堂之上喊話唱名,可以散播聲音,使得聲音傳播更遠更大聲,著御用監多多製造,再譴人去民間推廣。”
這也算是種瓜得豆了。
雖說沒能發明出來透明玻璃,但好歹發明了喊話筒不是?
“不然再考慮考慮電池和電報?”
朱雄英摸著下巴,其實原始的電池倒是不難製作,可是電線難得。
如今這個時代,大明也很稀缺貴重金屬。
“御用監倒是有些不錯的匠人,應天也有很多匠戶能幫忙搞,只是大批次製作電池,非得培訓出一批工科種子做幫手才行,我大明倒是有些勉強能用的這類人才,可是這幫人,我信不過……”
說來有些無語,大明如果許多理工科人才,以色目人後裔佔大多數。
要麼就是擅長煉丹的道士,不過道士們心思多沒放在搞科技創造發明,而在煉製長生不死的仙丹,西漢時,劉安就搞了一堆道士鼓搗出《淮南子》,在煉製仙丹的時候捎帶著發明了豆腐。
讓道士搞科研,他們免不了會把方向放在長生不老上……
至於火藥,豆腐這類,都是研究長生不死藥中捎帶著的附加產品。
這其實跟華夏傳統文化有關。
在中國傳統的文化裡,道法自然,佛法自渡,更多的講究自我感悟,自我啟發,在某些需要動手的地方,缺乏邏輯思維,全靠自己悟性,發散思維往仙丹妙藥上想。
簡單點來說,師傅領進門,傳授給你,很多時候不喜歡把話講的那麼明白,那麼細緻。
譬如這造電池,如果自己找個道士來教,這道士為了讓自己不失業,教徒弟便說話高深莫測,留一手,讓徒弟自己“感悟”,讓徒弟利用自己的悟性去自己摩挲。
反倒是西方人,師傅傳授手藝給徒弟,比較純粹和直接,步驟講解更清晰,“邏輯”更加通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