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招遠道:“那就這兩條,我看也是難找了。能考取功名之人,已是人中龍鳳。而能少年中舉,更是難得。少年中舉又相貌端正者,我看永安州一地,一年也就寥寥幾個,且不說,你兩怎會認識,便是認識,如此青年才俊,怎會不納個三妻四妾。我看你也不是個願意忍辱負重之人。”
餘音喬道:“那是自然,我要向我爹對我娘一樣,一心一意之夫君。”
孫招遠:“你看你看,這個要求,更是高了,我怕這樣的夫君,此生難尋。”
餘音喬道:“你怎知沒有?”說完,床鋪整理乾淨,起身便走了,頭也未回。
果然一夜好覺。孫招遠睡到太陽已出,街上熙熙嚷嚷。被餘音喬叩門叫醒:“孫招遠,快起來吃飯了,我娘做好了早飯,就等你呢。”
孫招遠應了一聲,便起床洗漱,不多時,來至飯廳,原來餘曉生、金飛、姜富貴、陸大強等已吃過,餘曉生去前面鋪子看病,金飛三人出門辦那販鹽之事,飯廳只有任熙華和餘音喬。
任熙華道:“小弟快來坐著,嚐嚐我做的牛肉湯和包子。”
孫招遠過去端坐,不多時,任熙華將一碗牛肉湯及兩個包子端至孫招遠面前。
孫招遠拿起湯勺,喝了一口,贊到:“甚好!”
那牛肉湯,選了上好牛腩,配上紅蘿蔔及白蘿蔔,就著八角、枸杞、白扣、香草香料,小火慢燉兩個時辰,香氣四溢,牛腩肥瘦相宜,已然耙軟,那紅蘿蔔白蘿蔔和枸杞香甜之味,融入肉中湯中,八角白扣香草等香料味道,也皆融入其間。一口下去,香軟綿糯,滋味無窮。不多時,已經將一碗牛肉湯落入肚中。
再咬開那包子,和別的包子大不相同,其他包子皆是白色,那包子是白色混著一圈辣椒油色,原是麵皮裹了豬肚肉,裡面加了紅油辣子、花椒粉末,就著切碎小蔥,放在火上蒸一炷香時間,立時變得鮮豔可口,讓人一看,食慾大增。孫招遠幾口便吃下,對今日早飯讚不絕口。鹽府之人,皆是神廚,此言不虛。
吃完飯後,婢女拿著一個禮盒進來,道:“報夫人,李家送來兩個玉鐲,說是前幾日才從安邊國送來的料子,叫南門的巧手師傅細心打磨了,做成鐲子送給夫人和小姐。”
任熙華笑著,道:“李家也是有心了。我看看是個什麼鐲子,要從安邊國運回來。”下人將玉鐲遞上來了,果然是晶瑩剔透,毫無瑕疵,溫潤可人,那玉鐲還包了一指長的金圈,是為金鑲玉。任熙華道:“果然是好玉,彩兒將前幾日從烏山州送來的人參,挑三根粗壯的,送至李家,禮尚往來。”婢女彩兒領命去了。
孫招遠道:“這個婢女是何人?昨日卻未見過。”
任熙華道:“這個婢女說來身世也是可憐。十七年前,本地杜家村來了一個蓬頭垢面之人,想是餓極,便向一村民討要剩飯,那村民姓杜,一片好心,給了那人剩飯,更是收留其做些粗俗雜事,給其活路。卻不想,此人趁夜強暴了杜家之女,那杜家,不敢辱沒名聲,沒得法子,便招了那人做上門女婿,遮蓋如此醜事,那人便搖頭一變,有了田地房屋,饒是這般,還常打罵杜女,那杜女也是個愚忠女子,逆來順受。過不一年,便生下這婢女喚作彩兒。彩兒與那母親,經常被責罵。”
孫招遠道:“可憐女子,竟有如此父親。”
任熙華道:“這還不是最慘之事。彩兒長到八歲,突然問他爹道,我可還有父家親戚。他爹沉默良久,答道,還有。那彩兒便日日求著他爹帶他回父家要見奶奶。原來那彩兒從小沒有奶奶,見其他孩童都有,便拼著要見,天天哭鬧。他爹無法,就說他原來是邊疆人士,欠了鉅債,逃難避禍來了永安州,若是帶她娘倆回老家,務必要小心謹慎,免得那些債主知道,再不能跑脫。帶著彩兒母女回了老家,離鎮子約二十里地,便不肯再走,直到夜黑方在啟程,摸黑進了家門,一進門,那奶奶抱著男人頭痛哭,想是幾年不見,甚是掛念,不想當夜官差就來捉人,把男人帶走了。原來那男人哪是欠了鉅債,那奶奶是個溺愛之人,灌得那男人平時賭博吃酒,為非作歹,欺男霸女,是當地有名的土匪惡霸。有次酒後與人鬥毆,失手殺了人,於是潛逃,不敢歸家。那被打死之人也是個有錢人家,便買了幾個探子暗中喬裝,日夜監視,幾年過去,一無所獲,本已放棄,沒想那夜有人入門,偷偷躲在窗後看,不是殺人犯是誰,立馬報官。”
孫招遠道:“還有這種奇事,這女子好生可憐,本想著有個凶神惡煞的父親可憐,沒想著連父親都沒有了。”
任熙華道:“回家後,這事就遮蓋不住了,她娘這麼多年,一直在忍受,又想起同鄉恥笑,又想起幾次差點被那男人打死,便瘋了,天天嚷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神志不清。那杜家老漢覺得家門不幸,便將彩兒送到城裡當了婢女。也算讓她解脫。那彩兒早年不幸,甚是早熟,做事細心,不同常人,也很勤快,用著很是順手。”
餘音喬道:“就是性格有些古怪,不和人親近,看人總是帶著疏離之意。”
任熙華道:“喬喬不要多心,那是彩兒天生脾氣,等再大些,就好了。”
說了一會兒話,便到晌午,餘音喬道:“娘,這傻子昨日叫我帶他去吃些好吃的菜式,中午你給我點銀兩,我和他出去吃。”
任熙華笑著點了下她頭,道:“什麼傻子傻子,人家不是有名字嗎?好生叫人,好沒規矩。”
餘音喬笑道:“只是想起昨日對聯之事,真真好笑。”
兩個人又笑了起來,想是餘音喬已和任熙華說了昨日見聞。玩笑了會兒,任熙華道:“那我給你些散碎銀子,你們去就是,可帶小孫去吃那家五二七肥腸,也算鹽府特色。”
孫招遠以為聽錯了,又問道:“五二七肥腸?怎會有如此怪名?”
餘音喬道:“永安州盡出怪才。這店主燒得一手好菜,只是性格怪癖,又不好交際,卻窮困潦倒,實在無法,便開了一家店子專賣肥腸,以尋活路。怪人就是不走常路,那店子開得偏僻異常,離城甚遠,店名又怪,取自己生辰五月二十七,便名五二七肥腸。這種怪店,按理說應該早就倒閉,卻不想突然全城聞名,食客雲集,我一家三口,早年去吃,甚是好吃,便為他家常客。菜式雖好,只是那老闆實在太怪,店裡夥計,不招呼客人,客人自己寫好選單及桌號,送到後廚,先付錢兩,店裡夥計再將飯菜端出,若不是味道絕美,這種店家早就該倒閉了的,但是想到要肚子將軍點頭稱道,便是忍辱偷生,常常光顧。”
孫招遠聽後,覺得不可思議,便道:“你們永安州人,真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什麼苟且偷生之事皆可為之。”
三人大笑,餘音喬道:“這還不是最特別的,有些店子,因為味道絕美,開在茅廁旁邊,取名字叫什麼“茅廁兔肉”、“茅廁蛙肉”,也是食客不斷,甚是奇特,料其他州府,絕對無嘴饞如此的好吃客。”
孫招遠聽完,胃口翻滾,道:“我單是聽到這種名字,都快嘔吐,那些食客,是如何下得去嘴。”
餘音喬道:“沒有吃過,我也不知,快走,不然誤了時辰,那店家要關門,對了,他家還有個怪脾氣就是過時不候,每天只中午、下午各賣一個時辰,其餘時間,就要打烊,我們再不出門,就趕不上時候了。”
說話間,兩人出門,共騎孫招遠大馬,往城外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