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楊雲昭也沒打算隱瞞。
他道:“老師,我奉元首之命,有事相談。”
鍾秀輕輕嘆息了一聲。
他放下車簾:“回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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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鎮。
夜幕黃昏下,鎮上的一處臨時住所裡,鍾秀點上一支香燭。
這是他的習慣。
每次只點一燭。
有光,卻只是微光。
鍾秀身在微光裡,棲於昏暗中,燭火將他的身影拉長。
楊雲昭坐於對面,望著鍾秀,尊敬道:“老師的習慣,始終未改。”
“膽子小,怕死。”鍾秀澹然道:“你那個位置,便在視窗。若是今日有刺客,你便是為我擋災。”
楊雲昭便笑:“能為老師擋災,真是太好了。”
鍾秀便嘆息:“可惜今夜無刺客,到是白費了你跑這一遭。”
楊雲昭低頭:“所以,老師是拒絕了麼?”
“你很失望?”
“老師是明眼人,當前的局勢,一望便知。”
“你高抬我了,我若事事皆知,斷不至今日如此。”鍾秀唏噓著:“你也莫擔心。其實,我同意與否,並不重要。”
“嗯?”楊雲昭愕然看鐘秀。
鍾秀澹澹道:“重要的是,便是我同意了,你以為,卓君彥便可以達成目的,兵出高林了嗎?若他出不了高林,那他與我的協議,還有何意義。到時候,他還會遵守協議嗎?”
“我來的路上,得了訊息。柏祥南叛國!”
“是,好理由,但是沒用。”鍾秀微笑。
他望著楊雲昭道:“其實你們從來都不知道,陛下在想什麼,對嗎?”
楊雲昭怔然。
鍾秀輕輕嘆了口氣:“他人只知,我用七年時間,成為這河州鎮撫使,靠的是一身功績。卻不知,這想法有多麼可笑。若不通上意,縱功高蓋世,也只得功高震主罷了。你可知,我今日本不想全殲柳河叛軍?但是沒辦法,誰叫他得罪了韓相呢。”
韓相者,門相韓仁心。
也是鍾秀在朝中最大的支持者!
正是因為柳河叛軍得罪的是韓相,所以鍾秀必須殺之!
而鍾秀想告訴楊雲昭的,就是即便是他這個琅琊王,也要考慮上意,許多想法,不是你想想合理就可以解決的。
理,是用給民間的!不是用給上面的!
這刻鐘秀繼續道:“卓君彥太狂了,狂到他根本不屑於去猜測陛下的想法,狂到他覺得今日派你來,已是重大讓步,委曲求全。正因為他狂,所以他不在乎。若皇帝同意了,他便奉旨出行,若不同意,他就打出去,他就是這般想的,對嗎?可你可知,若他是打出去的,那我與他達成協議,便等同叛逆。到時,又置我於何地?”
楊雲昭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