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回到家,陶氏已經等在院子裡好一陣了,看見她們回來,迎上前劈頭就罵:
“都是些懶丫頭!洗個衣服大半天才回來,太陽都升到頭頂上去了,今天的豬草等著我老婆子去割呀?成天就知道偷懶,咋不懶死到外頭?”
皂兒急忙放下盆子說道:“奶您別生氣,我們馬上就去割豬草,您放心,耽誤不了咱家餵豬的。”
說罷手腳麻利地把溼衣裳搭在院中綁著的繩子上,見果兒還在一旁站著不動,乾脆直接上手把她盆裡的衣服也拿出來搭好,這才跟莢兒一人抄起一個竹筐往門外走去。
此時的皂兒並不覺得陶氏罵的難聽,跟今天這事比起來,被罵幾句算什麼?
陶氏見兩個孫女很快出了門這才閉上嘴,回頭見果兒還站在那裡不動,想起這段時間她給家裡帶來的好處,一時拉不下臉來接著罵,便放緩了語氣說道:“你還愣著幹啥,還不趕緊的,回屋幹你的活兒去。”
果兒悶悶地“嗯”了一聲,回屋去了。
晚上,包氏見果兒無精打采的樣子以為是病了,伸手在她額上摸了摸自言自語道:“不燒呀?會不會是嚇著了?”
上姚村並不大,村裡發生一點什麼事,很快就能傳的全村都知道,所以包氏也知道了大丫她家發生的事情,以為女兒是被這件事給嚇著了。
“娘,你說,奶為什麼對我比對皂兒姐她們好?都是孫女,皂兒姐她們一天到晚給家裡幹活,卻老是吃不飽飯。我不用那麼辛苦,還比她們吃的好?”
果兒突然問包氏。
包氏一愣:“這不是好事嗎?難道你還想跟他們一樣整天風吹日曬地出去割豬草呀?傻孩子,咱果兒長得稀罕人,將來可是要過好日子的,哪能跟她們一樣呢?”
果兒:“娘,什麼是好日子?”
“當然是不用捱餓受窮,每天能吃飽穿暖有錢花,不用幹活還有人伺候,這樣的日子才叫舒坦呢!”
包氏說的一臉嚮往,轉頭看著果兒又道:“我閨女長得好,將來要是也能嫁到哪個地主老爺家,那可是一輩子享福的事。”
果兒:“所以你們想將來把我賣到地主老爺家去?”
包氏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女兒,把臉一板道:“怎麼能是賣了呢?你別聽胡家那個老虔婆胡咧咧,她那是黑心爛肺,要把孫女賣給人當使喚丫頭的!
果兒你可不一樣,你長得這麼稀罕人,娘跟你奶都是盼著你將來能跟你槐花姐一樣,被有錢人家的老爺或者少爺看上,那就是去當姨娘!
當姨娘是去享福的,過的可是被人伺候的好日子,你槐花姐家以前的光景比咱家還不如呢,現在呢?可比咱家好的多了,還不是因為你槐花姐嫁到地主老爺家當了姨娘的緣故。
“姨娘?”
果兒裝作聽不懂又問道:“什麼是姨娘?”
包氏本不想多說,但想起女兒如今都快十歲了,有些事給她講明白了道理,也就不會被別人幾句話給唬住了。於是,就慢慢對果兒說起了槐花家裡的發家史。
上姚村大多數人家都姓姚,姚老爹這一輩兒到現在還剩下堂兄弟四人,孩子們都叫堂爺爺。
大爺爺姚誠義家住在村東頭,現任的村長姚福田就是大爺爺的長子,二爺爺姚慶義家跟她們家是鄰居,就在東隔壁,姚老爹排行第三,四爺爺家在村西頭。
陶氏年輕的時候性子倔,跟一族的妯娌們相處總有些爭強好勝,因此關係都處的不太好,尤其是跟四奶奶,兩人簡直水火不容見面就想互掐。
槐花就是四奶奶的大孫女,從小就長得好。等到了說親的時候,媒人都快踏破了門檻,四奶奶挑來挑去竟一個都沒相中。
槐花十六歲那一年,有一回四奶奶帶著她去十八里鋪趕集的時候,被正在逛街的王家三老爺看見,隔了幾日就派了管家上門去提親,想要討槐花去做姨娘。
王家是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地主,家裡不光有大量的良田,在縣城還有好多鋪子,家裡非常有錢。
王家在上姚村也有地,來四奶奶家上門提親時給出的彩禮就是位於上姚村上好的田地十五畝,另外再加上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四奶奶一家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莊戶人家娶媳婦不像有錢人家,所有程式一切從簡,她們這一帶的風俗,彩禮錢多半是5五百錢到一兩的樣子,家境稍微富裕一些的家庭,彩禮能出到二兩銀子。
夫家彩禮出的越多,對姑娘的家裡來說就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可是誰見過一下子拿出這麼多彩禮的人家?
一時間這件事傳遍了十里八鄉的村子,誰不羨慕老姚家出了個下金蛋的閨女,誰還會去深究這閨女只是個姨娘的身份?姨娘不也是有小丫頭伺候的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