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什麼樣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溫順得像一隻綿羊,只有重樓不同。
昨晚在大堂裡撞見的她,那雙漆黑眼眸裡閃動的光,配上不斷咀嚼的腮幫,像極了草原上一隻最靈巧難捉的兔子。
而現在,重樓只是坐在那喝湯,眼底的漠色和舉止中藏不住的野,又像是一隻小野狼。
撓地項修傑心裡很癢,很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什麼。
「小樓姑娘是煌國哪裡人?」他在重樓對面坐下,微笑問道。
重樓想都沒想,說道:「清河縣人。」
「原來小樓姑娘就是蘇陵人。」項修傑露出一絲恍然。
腦中已經閃過了一系列關於蘇陵郡清河縣的資訊,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縣城竟然會養育出這樣一位脫俗的女子……清河縣的縣令,好像是叫裴謙吧?印象裡能力並不出眾。
「你是煌國大皇子?」重樓喝完湯放下碗,探出一截嫩紅的舌尖舔了一圈嘴唇,瞥著項修傑問道。
項修傑微微沉默。
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接地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們要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要麼壓根就猜不到,或者猜到也不敢問。
像重樓這麼直接的,很少。
項修傑右手臂擱在桌沿,手指輕輕捻動,正視重樓的雙眼,頷首說道:「正是本王。本王姓項,名修傑,如果是小樓姑娘的話,叫我修傑便好。」
不管是皇子的身份,還是封王的爵號,都極其尊貴,這世上能用「修傑」二字來稱呼他的人,恐怕只有德貴妃和煌景帝。
他對重樓這麼說,其中含義不用多說。
然而重樓聽到這句話,卻只是一手撐著下巴,轉過腦袋看向窗外,只留給項修傑一張無比精緻的側臉,隨意敷衍地說了聲:「哦。」
明明問題是她問的,但她偏又似乎毫不在意這個答案。
令項修傑完全捉摸不透她在想什麼。
在過去的任何時候,當他表明身份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會立刻變得畢恭畢敬,少不了一陣阿諛奉承,他雖然不至於迷戀那種感覺,但也已習慣,重樓的反應反倒讓他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沉默片刻後,項修傑輕輕握了握拳,再次看向重樓問道:「不知小樓姑娘可聽說過蘇陵郡每年一度的瘦腰湖花會?」
重樓甚至沒回眼看他,只是沒精打彩地搖了搖頭。
「師兄你在哪呢?」她輕聲嘀咕著。
「小樓姑娘你說什麼?」項修傑沒聽清,問道。
「沒什麼。」重樓說道,「你剛才說什麼花會?」
「瘦腰湖花會,就在半月之後。」項修傑溫和說道,「這是蘇陵郡每年春季最盛大的花會,屆時整個蘇陵郡的才子佳人都會前往,頗為熱鬧。」
「哦。」重樓應了一聲,看著並沒有什麼興趣。
項修傑問道:「不知小樓姑娘可願賞臉一同前往?」
重樓也沒什麼想法,隨口應道:「沒事的話就去看看唄。」
項修傑心情大悅,立刻起身,負在身後的右手不由用力握緊,手心有汗,笑道:「那本王到時再來接姑娘!」
他心知今日的目的已經達成,再在此久留或會引起重樓反感,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花會之前還請小樓姑娘暫時就在此地休息,有一切要求儘管開口。若是想出門,本王隨時陪同。」
「我現在就有個要求。」重樓忽然回頭說道。
項修傑一愣,問道:「小樓姑娘儘管說。」
「給我一套紙筆,我想寫封信寄回清河縣,讓我家人一起來看花會。」重樓直直看著項修傑,說道。
項修傑聞言點頭說道:「應該的,是本王的疏忽。」
當即便安排門外扈從去準備上好的筆墨紙硯,自己則對重樓微微一頷首後轉身離開。
等到項修傑的身影消失,重樓重新坐回椅子上,抿了抿唇,眼裡閃過一絲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