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卻還想著沉下去的人,無暇回答,推開應淮的手就跳進了湯泉池,但這次卻是直接觸到了池底,湯泉似乎只有齊腰深。
他不敢相信,手朝池中伸去,不但沒方才那麼深,池底的水也是暖的。
怎麼回事?是方才出現幻覺了嗎?那人消失了?
“阿衡,你在找什麼?”
但司珩彷彿沒聽見似的,呆站在池中,自然沒發現應淮沒得到回應後晦暗不明的神情,卻還是耐著性子喚他:“阿衡,到底怎麼了?”
“沒,沒事。”
司珩回過神,有些失魂落魄的又踩著水回到池邊,被應淮拉了上去,直接抱進了懷裡,也不顧會弄濕自己的衣衫,身上的花香縈繞在司珩鼻間,讓他立刻睏倦起來,軟倒在了應淮身上。
而墨幽卻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硬拖進冰冷的池水中,他早已掙紮不動,饒是水性再好也架不住一直沉在水底,他有些閉不住氣了,水全灌進了口鼻,窒息感朝他襲來,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溺死在這兒時,周圍池水忽然退去,新鮮空氣猛的充斥進肺部。
他猛然嗆咳著翻身吐出一口水來,大口喘息著,喉嚨一陣陣颳著疼,然後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條街巷,身下地面很潮,他渾身的衣衫也是潮冷的,還有冰涼的水不停滴在他臉上,原來是在下小雨。
墨幽撐著地緩慢起身,抬頭看天色,竟已是白天了,他在這兒躺了一晚上嗎?
他心裡記掛著司珩,快步走出了街巷,發現自己正在玉曦鎮的街道上,淡淡霧氣彌漫著,所有行人依舊傀儡似的來來回回走著。
他準備再回玉曦殿找司珩,剛走沒兩步,竟瞧見司珩正撐著傘從對面街巷走過,他連忙追了過去,看見對方在一座廟宇前站定了腳步,在門口看了看,隨後像受了什麼牽引了一般,走了進去。
墨幽也跟了進去,卻見這廟中十分冷清,灰撲撲的匾額上書“茶神廟”,可只遠遠一看,就能看見這廟中供奉的是尊少女模樣的神像,手中託著一盞高柄玉燈,上面繪著簡單的花紋,並非什麼茶神。
只是少女神像的雙眼被一塊黑綢矇住了,脖頸和四肢都被黑色鎖鏈釘在了牆上,顯出了幾分詭異。
司珩立在神像前抬頭看,隨即一個激靈讓他回過神來,一臉疑惑,方才他明明只是在廟門口看了兩眼,怎麼就不知不覺進來了?
他感覺這神像透出股邪氣,可不像是用來供奉的,連忙轉身要走,門卻“咣當”一聲自己關上了,他嚇了一跳,同時感覺到身後有人,剛一轉頭,便見一個霜發白眸、穿藍色衣裙的少女自半空朝他襲來,與那神像的模樣一般無二,周身都散發著黑氣,面上竟還帶著笑。
司珩被驚到,還沒來得及後退,便見一道冷光從旁劃過,纖薄的刀刃隔開了他與少女的距離,釘在了柱子上。
他因為後仰姿勢一下跌坐在地,傘也被丟在了遠處,他莫名覺得這一段畫面很熟悉,彷彿經歷過一般。
“什麼人?”少女因被打斷而不快,霜白的眸子斜睨,聲音雖脆生卻帶陰沉,便見從旁邊側門的暗影處快步走出一人,先將司珩扶了起來。
司珩見是他,又驚又喜:“是你!你沒事兒?”
“嗯。”墨幽朝他點點頭,然後護著他,拔出釘在柱子上的匕首,刀刃對準浮在半空的少女,發現對方裙擺處如一縷煙般,是與那神像手中的燈相連的,便知她大概是離不開這廟宇的。
“把門開啟。”
“你說開便開?”少女哼笑一聲,旋身飄至供桌上坐著,晃了晃腿,“多管閑事,你是他什麼人?”
對面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少女便不耐煩的蹙起眉,伸出手指點了點司珩,面上一副嬌蠻任性又天真無邪的神情:“我只要他。他的魂魄聞起來很香,吃了還能滋養我的真身,眸子也漂亮,像寶石,正好可以剜下來裝飾我的神像,聲音我也喜歡,可以裝進我的耳飾裡,日日同我說話…”
聽著這些話,墨幽不禁握緊了司珩的手腕,將他擋的更嚴,司珩後背也是一陣發涼,禁不住嚥了咽口水,眼睛四處看了看,突然發現他們左側的窗子似乎有損壞,並沒有關嚴,能逃。
於是他悄悄拽了拽墨幽的衣服,悄聲提示了他一句,墨幽一瞥便能看見,他不露聲色拉著人朝窗邊靠,邊對少女說:“難怪你這廟宇香火冷清。”
“你、你什麼意思?”少女聽出他話裡有話,氣惱的拍了下供桌,司珩見那少女注意力都被墨幽吸引過去了,而墨幽也松開了他的手腕,悄悄推了他一把,他知道,對方是讓他先開了窗子逃出去。
“你聽出來了,何必再問。這裡是茶神廟,供的卻是你,若不是邪神,怎會鳩佔鵲巢?”
“我才不是什麼邪神!”白眸少女更是惱羞成怒,又浮了起來,控著燭臺狠狠朝他砸去,墨幽一揮匕首將那沉重的燭臺掃到了一邊,而這時司珩已弄開了窗子,正踩著桌子往上爬,被那響動嚇了一跳,見人回頭,急忙朝墨幽招手:“快,快過來!”
少女邪神這才反應過來,墨幽是故意說那些話的,立刻沖向他們,掌中聚起一團霧氣,繩索一般朝司珩而去,卻被墨幽一刀斬斷,那霧氣竟堅硬如鐵,差點讓他的匕首脫手,他退到窗邊,催促司珩趕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