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海之南和碎葉河邊的兩次整軍,讓薩圖克加強了對嶺西回紇的控制,尤其是第二次整軍,雖然由於手段過分暴烈而引起了人口損失,但宗教的力量卻讓剩下的人變得更加純粹、更加野蠻、更加劃一。在完成了這一切以後,薩圖克一邊加強了南線的防禦,同時也冒著東寒向昭山行宮發兵了。
昭山行宮在八剌沙袞的北方,天氣比八剌沙袞更加寒冷也更加乾燥,不過兩地之間沒有高山阻隔,因此只要有熟悉道路的人帶領,冬天仍有通行的可能。
行宮的所在處於伊麗河匯入夷播海的附近,薩圖克完成了第二次整兵後,立刻派出七千騎兵,這七千騎兵中有一千資深聖戰者,四千火尋人以及三千新歸附回紇中的強悍者,軍隊由霍蘭領銜,先開到伊麗河的中游,這時候伊麗河早已凍得結實,七千人便利用火尋人所創制的滑冰工具順河溜下,直衝昭山行宮。
被天策唐軍的前身——安西唐軍焚燒過一次的昭山行宮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防禦工事,而且在那之後阿爾斯蘭也一直沒有心思來修復它,這時霍蘭猛地殺到,阿爾斯蘭便只有正面迎敵了。
冰冷的天氣是不適宜作戰的,雙方都只能發揮平時戰鬥力十之一二,然而這個不利條件對雙方來說是幾乎對等的,阿爾斯蘭到達夷播海以後收羅到了一萬多人馬,但這一萬多人顯然乃是雜牌部隊,根本就沒法和薩圖克派出的精銳相比。
回想起當日的情景時,卡查爾臉上也掩抑不了那份恐懼:“那些人在冰河上滑來,他們在冰天雪地之中彷彿在唸咒語,那種能夠將人活生生拖入地獄的咒語,我們與他們接戰,三戰都敗了!我阿史那家族的數十條性命也都送在了那裡。”
三場冰雪之戰的傷亡人數其實不多,但綠化了的回紇軍其戰鬥力卻擊垮了阿爾斯蘭麾下兵將計程車氣,投降與叛變陸陸續續地發生著,當霍蘭逼近昭山腳下時,阿史那?科倫蘇獻上了迂迴逃往北廷的計策。
但這個時候的阿爾斯蘭卻不想再逃了,他的臉皮沒有毗伽厚,自尊心卻要強得多,自尊自大了多年的阿爾斯蘭,無法接受去乞求昔日敵人庇護的日子。
“大汗讓我們先走。”卡查爾默泣著:“他說,他要給我們斷後,我們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本來就想一起戰死算了,但大汗又將公主託付給我們,這讓我們不敢輕生。因此我們便沿著夷播海沿岸,到達其東北極端,然後繼續向東,上蒼保佑!我們竟然順利地越過了多坦嶺山口!不過為此我們付出了一半的性命!”
所謂風雪封路,在有些地方也非完全斷絕,只是要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且在許多地方,少數的人可以透過,大軍無法前行。
阿史那?科倫蘇率領的逃亡者出發時接近一千人,等抵達北輪臺城卻只剩下一百人,即便如此,科倫蘇已經覺得這個結果算是十分幸運的了。
將嶺西的事情講述完了以後,卡查爾猶如虛脫了一般,張邁請他下去,讓馬小春派人好好照顧他,跟著命石拔開啟視窗,讓寒風吹進來,給屋內所有人醒腦!
張邁猛地一錘桌子,將屋內所有臣將震得心頭一跳。
“你們,你們,你們!”他的目光從所有人臉上一一盯過去:“是不是該醒醒了!就在我們為已經取得的勝利津津自喜的時候,是不是有人想到,有一個敵人已經潛伏了幾年!張懷忠——不!薩圖克!他就像窗外的這場風雪一樣,如果我們不被它刮醒,就得被它埋葬!”
“小石頭!”
石拔被叫得挺直了身子。
張邁道:“你是不是也該管管你自己了!來涼州才多久,你看看你現在的肚子!現在的你,還是當初的鐵獸麼?”
石拔的肚子,還稱不上發福,但已經不是當初精瘦的模樣了。
“奚勝!”
“在!”
張邁道:“你在大戰中打壞了身子,所以我們默許你養病療傷,但是你的銳氣,是不是也養掉了?我看你最近一年越來越像李臏了,準備坐著指揮陌刀戰斧陣麼!還有你,你,你!”
張邁從諸將臉上點過去:“涼州比起嶺西來,似乎太過舒服了!尤其是這裡的酒鋪、肉鋪、茶肆甚至說變文的館子都開始有了以後,我看有一些人就開始墮落了呢!但薩圖克的這陣寒風,該將我們所有人都吹醒了!如果現在還不醒來,今天的阿爾斯蘭,就是明天的我們!”
——————————當初張邁、鄭渭經營城市,為的是一些技術革新到達一定程度以後,必須是在城市的環境中才可能繼續進行。比如火藥的研製、鋼鐵的改良、非人力機械的運用等等。
只不過,入城以後,有一些兵將與文臣卻忘記了這一初衷,而被市井的一些生活設施所吸引。
而如今,郭威就穿梭在涼州的鐵器工坊中,和去年剛剛進駐時的簡陋不同,現在涼州城內有幾座工坊已有了相當的規模,去年秋天甚至建成了一座水力鼓風車,從而節省了大量的人力且大大提高了鍛造的工藝。
這時,一個工匠首領拿著郭威帶來的粗陋圖譜,再一次問道:“你確定,你們要裝備這種……東西?”
“是的。”郭威很自信地點了點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