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道:“我的戀人是個相當酷烈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我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許從沒有感激過,他望向我的眼神裡總是帶著不滿和責備。明明我已經竭盡全力,甚至願意為他去死。”
“我對自己說那是因為他在責備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但這只是自欺欺人,他從來都沒說過愛我,也許自詡為他的戀人,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她身體晃動兩下,不知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是情緒低落。
國木田獨步扶了她一把,勸道:“別說了,先休息吧,躺下來應該會好些。”
佐佐城信子搖搖頭拒絕了。
看著霧夕道:“在這一點,你簡直和他一模一樣。無論我為你做了多少,盡心盡力為你排除煩惱,完成任務,你都打心底裡無動於衷,只用冰冷審視的目光凝望我,你說喜愛我,都只是客氣的謙詞吧。”
霧夕無言以對。
如果現在辯解她一路跟在佐佐城信子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兜底,還要防備被她發現端倪是如何辛苦,殫精竭慮。
反正她最後開槍了,說這些也只會顯得更無情。
佐佐城信子悽楚道:“我是個沒有信念,隨波逐流的人。人類總是如此,越缺乏什麼就越會被什麼吸引。我所做的一切,從不是為了懲罰罪犯,我只是想看到他的笑容,僅此而已。如今回想起來,剛認識的時候,他還願意對我笑一笑,可漸漸地他再也沒有笑過,那張面對我的面容,只剩下沉默無言的痛楚而已。”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想,哪怕只有一次,就一次也好……如果他願意向我傾訴愛意,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已經值得。”
就算是罪行,這樣的深情亦讓人動容。
確認清傷口的情況,國木田獨步撥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請他們派方便收容傷者的救護車過來。
血已經止住了,離瀕死還有一段距離,用不著去偵探社請與謝野晶子出手。
“霧夕桑,”
佐佐城信子抽著氣問她,“在你們這樣為踐行理念不顧一切,不容一點私情的人看來。我這樣軟弱無力的女人很可笑吧,他果然不可能愛上這樣的我吧?”
霧夕:“……”
她覺得她對自己的看法有億點點偏差。
不過這都只是細枝末節啦,現在真正重要的是替她開啟心結。
能不能‘拯救’佐佐城信子,也許就看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壓力有點大啊。
她把目光移向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桑,你是男人,品性上又和那位蒼王有些相似,你覺得呢?”
國木田獨步抹了把臉,滿臉不豫:“都說你更像了,我沒談過戀愛,我不知道。”
霧夕懷疑他在針對她,但她沒有證據!
打眼掃過去,在場所有人都在用‘你肯定知道答案’的眼神看著她。
好像都堅信她是個冷酷無情,毫不憐惜地利用別人的家夥。
能和那個早早死了的蒼之王共情,明白他的想法一樣。
算了,換個角度想,作為一名犯罪心理學的學生。
畢業禮是一次對‘經典罪犯’的心理測寫,倒也合宜。
這樣想著,霧夕沉靜思緒,給自己這位美麗但任性的導師遞上答卷。
“我沒有見過那位蒼之王,但在瞭解到他是老師故去之後的戀人之後,查閱了有關於他的卷宗。”
她清朗的聲音回蕩在寬闊廣大的房間裡。
“他是位有抱負的年輕人,品學兼優,從高等學府畢業後進入政府機關工作。他對罪犯深惡痛絕,認為是他們的存在讓這世界變得汙穢不堪。一開始,他動用體制內的力量、法律手段不屈不撓想給犯人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