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瓶得了宏念法旨,肆無忌憚地在禪院裡穿行,沒幾下就繞過照壁迴廊,走到了古樸莊嚴的三層小塔跟前,一個白眉白鬚正在掃地的灰袍老和尚見他龍行虎步地闖進來,連忙握住掃把朝他施禮問好:
“貧僧圓通,小師傅打哪裡來此藏經閣,有何見教。”
掃地僧!
寶瓶差點被眼前這位老和尚給嚇住,書蘆中的仙鶴燈烈焰大漲,不斷向他示警,示意眼前這位爺可是深藏不露的人物,好在寶瓶養氣(裝傻)功夫到位,連忙合十回禮道:
“小僧寶瓶見過大師,小僧奉師命前來聆聽佛法,還望大師知會宏旭、宏陽二位師叔一聲。”
圓通目光一滯,這小和尚剛才的眼光變化盡收眼底,不過想想也是暗自發笑,這小和尚怎麼可能知曉他的底細?
圓通原名李清平,江湖人送綽號“邪劍仙”,56年前在神都的金鑾殿上殺了狗皇帝,力戰朝廷的八十八名黑袍四品列王供奉全身而退,自知給宗門闖了滔天大禍的李清平便夤夜趕回宗門萬劍山,將那腐朽不堪的宗門掌門及六大長老連帶著山中死硬的頑固派合計四百七十三人殺了個乾淨,以此表示與宗門徹底決裂。
果然新皇對萬劍山莊繞了一手,並讓萬劍山併入了天門九脈,五十年來靠著底蘊和努力成為了第八脈脈主,而他李清平則隱姓埋名,遠遁到了雍州,強迫當時的金剛門方丈覺善禪師收他為徒,賜下法名圓通,在藏經閣掃灑。
這五十六年來,李清平看著大漢朝廷不斷提高武人地位,認同江湖門派,不再濫殺武人和頒佈禁武令,他就覺得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都是值得的,沒有了重出江湖的心思,安安心心地在這裡掃灑,且越是聽那些文和尚們宣講佛法,他的心境也越是平和,武藝甚至在短短五十年中衝破了桎梏,沒有靠天丹的輔助就登上了三重天。
而後更是突飛猛進,一路在四重天、五重天、六重天上騰雲駕霧,到了今時今日,他已知曉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成就聖人,心底更是中正平和起來。
以前的李清平根本不信佛道神魔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可五十六年下來,他對佛法越發敬重,每日掃灑之餘便是與宏旭宏陽這些後輩鑽研佛法,這些文和尚都知道他輩分高,但都涵養不錯,沒有因為他這麼高輩分還是個八品木牌而看輕他,反而傾囊相授,讓他越發敬重這些武力值差不多就是弱渣的文和尚。
不是佛法不行,而是修為沒到天極那個境界,根本體會不到佛法對自身的加持,李清平自踏入三重天后,只覺得天地為之一新,在佛法的加持下,他竟然返老還童般恢復到了70歲時的肉身狀態,若是讓他這次再去神都,他說不得也會和當時最狂傲的血慢慢一般,認為龍床他也是睡得的。
不過以他此時的心境,江山社稷這種小東西,想想都覺得可笑。
佛法雖無邊,佛性卻晦澀,他默默地在這裡掃地,終日聽著晨鐘暮鼓,那新生的四重天卻透著朦朧金光,不見真佛,是故他實力上去了,洞天之能卻未開發出來,現在拉出去和人幹架,他有自信打得過那些雜品天人,可若是遇到萬佛寺的元善、老君觀的玉晶子,他心中沒有半點把握。
我心向佛,佛不見我,難啊!太難了!
看圓通大魔王在那裡兀自發呆思索,寶瓶可不敢掃了他老人家的興致,只是默默地杵在哪裡等候這位大魔王發落,圓通發覺自己失態,忙微笑著朝裡喊了一聲:
“宏旭、宏陽二位大師,寶瓶小師傅到了。”
正在二樓翻看經文的兩人連忙蹭蹭蹭地從樓上下來,一看寶瓶規規矩矩地杵在院落中,二人連忙朝圓通師叔祖行了一禮,才招呼著寶瓶進了藏經閣。
寶瓶進了藏經閣,裡面立即響起了誦經聲,圓通聽著裡面的金剛經,心中一片寧和,整個人好似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之下,不由聽得痴了,就杵著掃把立在院中,心中無牽無掛,頓感金光漫天、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浩瀚的佛光如海洋般將他浸泡了下去,可這也就是浸泡了,他心中無佛,洞天中也就無佛,充斥了無盡的佛光又有什麼用,憑空增加壽數與福澤而已。
“師兄,那小子好像進了藏經閣。”
“怕什麼,一群文不成武不就的文和尚而已,他們不敢惹我爹!”
難聽的聒噪將圓通拉回了現實,他斜眼看著從門口進來的寶象、寶鼎及一眾狗腿子灰袍僧,見那長相兇狠的寶象腆這個肚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還未來得及問話就聽那小子朝著裡面吼:
“寶瓶你給我出來,聽說你在下院造謠生事,誣衊我僧伴,說什麼始亂終棄,簡直好不要臉!今日你若不給我磕三百個響頭,我斷不會放過你!”
寶瓶坐在兩位師叔面前,正聽得如痴如醉,點點金光不斷湧入書蘆之中,那如來佛祖的虛影慢慢地從座下蓮臺開始逐漸凝實,卻被這聲嘶吼徹底打亂了進度,他拉開二樓的窗戶朝下看去,不由嘆氣道:
“寶象師兄,你的僧伴與小僧何干?”
寶象哇呀呀地指著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