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梁王微微掀開一半車簾,看向那位擋在路中央不過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子。
駕馬的人厲聲喊道:“莫要擋路!快將讓開!”
那女子身形未動,被寒風吹斜的長髮飄飄,她說道:“我來尋一少年郎。”
駕馬之人轉過頭朝向牧梁王,見裡邊的牧梁王微微搖頭,他便回過頭來衝那擋路的女子斥聲喝道:“我等可從未見過什麼少年郎!”
“沒見過嗎?”女子柔聲問罷後也不待他回應,便抬起一隻手來,恍然間,馬車四周便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盡皆是鐵馬重騎,手間都拿著一柄閃著爍爍寒光的銀槍。
無數把長劍立在風雪裡,立在馬車周遭各處。
女子又問道:“見過嗎?”
駕馬之人從懷間的刀鞘內迅速拔出一把不輸銀劍寒光的彎刀來,踏著馬兒的頭部作力,剎那間便到了那女子的身後。
彎刀至頸前,只欠一割。
可等那人正欲持刀抹殺之際,才發覺他的右臂已然動彈不得。
女子抓著他的右臂,奮力一折,那人的手眼見得迅速發了紫,手中彎刀直指穹蒼。
彎刀落地,雪地無聲。
卷雪襲來,女子巋然不動。
“可是此人?”牧梁王掀開整個車簾,讓女子可以清晰看見那少年郎的模樣。
女子微點頭,卻見那裡頭的少年郎緊緊牽著那少女的手。
少年郎未醒,少女睏乏睡倒在他的肩側。
牧梁王則在一旁苦笑,眼瞧著煙兒口間喃喃喊著:“母后,母后……”與陌生男兒握著的手卻愈發緊了。
……
牧梁王出了那座有一棵百年楓樹的庭院,不捨的回過身望了望被他自己閉合的院門,風雪徐徐落在院門上的屋簷,屋簷一排都是閃閃發光的冰錐。
他的紫袍大氅上也落了些雪,連著他的髮髻。
腰間繫著一把刀鞘的男兒拉著馬車的長繩在一旁等他。
良久,牧梁王轉身挎上了馬車。
“王爺,您真的放心公主留在此處嗎?”
牧梁王聽此一言,停滯在車簾外,他又回過頭瞧了瞧才道:“我們一去不知生死,她在這,我倒安心。”說罷,他便入了簾內。
“安在烈,你怕死嗎?”
“牧梁男兒絕非貪生怕死之輩!”
牧梁王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出發吧。”
“是!”
馬車入了風雪裡,很快白成一片。
牧梁王透過被強勁的風雪斜吹起來的窗簾看向那一角的院落,看向那高大的楓樹不禁感慨在院落裡應當能夠長命百歲吧?
楓樹在風雪裡矗立著,只微微被抖落一些雪團來。
陳冬梅站在窗前,抬頭看著紛紛雪落,又低下頭隨手翻看那一本《南城》,她柔聲吟誦著開篇的一首:“連棧飛雪縱無跡,三分煙雲在人間。南城落盡千悲雪,蒼樓豈是承天處?”
讀完,她又用重重的口氣重複了一遍:“蒼樓豈是承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