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四人通鋪,她們仨全佔了,莫紫萸和胡不宜在兩邊,佘非忍在中間,寬寬鬆鬆,自在地很。這一下,雖不擠,卻也翻身沒那麼痛快了。
莫紫萸抬手一指:“那兒。”
那兒,自然是和胡不宜挨著睡了,跟以前一樣。胡不宜自然不介意,只是在宣六遙上床後,一雙手捏著他的肩嘀咕:“沒有老溫的寬,也沒有老溫的厚。”
“老溫?”
“昂。”胡不宜忽閃著無辜的眼神,“老溫讓這麼叫的。要麼,我叫你老宣?”
“免了。”
宣六遙飛快地躺下,省得胡不宜一雙小手捏得他肩膀生疼。
就憑這手勁,胡不宜跟老溫倒是配得很——配得上做一對父女。
宣六遙長嘆一聲,心裡慢慢沮喪起來:說什麼對打仗略有心得,似乎自己厲害得很,其實真如溫若愚說的,自己不過一隻繡花枕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們輕輕捏一下,自己就死了。
佘非忍爬下床去吹蠟燭。
宣六遙一抬眼,便對上莫紫萸的眼神。她柔柔地看著他,眼裡滿是溫暖和關切,似乎在問:怎麼了?
他心想,溫若愚是沒去拍她的馬屁吧?若真如此,只怕她看向自己時,眼裡也只有嫌棄了。
仿若她已經嫌棄了,他賭氣似地,緊緊閉上眼睛。
燭火熄了,眼前一暗,耳邊是悉悉索索的聲音,約摸是佘非忍摸回床上來了。可下一刻,自己這側的手卻被握住。
搞什麼?
睡覺呢,牽什麼手?
宣六遙把手往後一縮,那握過來的手卻是緊緊地,不放他。他睜開眼,想要輕斥佘非忍,卻覺著黑暗中佘非忍的頭大了些,連著手也大了些。
這大晚上的,搞什麼仙術呢?
他伸手去摸佘非忍的臉,肌膚光滑、線條柔順,鼻子秀氣,嘴唇軟彈,好摸極了。他記得這張臉是自己的傑作,心下有些得意,又去摸臉頰......這臉,不但看上去和真臉毫無差致,摸上去也是,該軟的軟,該彈的彈,無一絲僵硬或粗糙。
宣六遙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你是不是覺得,這張臉比你原來的還好?”
佘非忍微微偏過臉,用氣聲回道:“這張臉是好,可我還是想要原來的臉。”
“是......”
話未說完,宣六遙楞住了。
在黑暗中灼灼發亮的這雙眼尾微翹的眼睛,明明是莫紫萸的。他抬起身看向莫紫萸躺的地方,雖光線昏暗,但此時適應過來,也看到那邊躺著的,就是佘非忍。
他伸過手摸了摸,沒錯,臉要更小些。
他倆竟換了個位置——趁他閉眼的時候。
嘿,這莫紫萸......也太膽大了些,膽大得讓他心生歡喜。可歡喜之餘,卻又生起一絲愧疚。對莫家的愧疚,還有往後怕是不能娶她為妻的愧疚。
傅飛燕絕不會同意她娶一個罪女。
“想什麼呢?”莫紫萸在被窩裡拍拍他的手,低聲問道。
他回過神,躺好,沒有回答,只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給不了她承諾,但,他想給她依靠。
只要她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