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非忍穿上了衣衫,與宣六遙和胡不宜在一間屋裡對面坐著。
宣六遙想知道去年在他身上發生了何事,可佘非忍只託著腮痴痴地看著胡不宜:“還是師妹好看,不施脂粉、渾然天成,比起那些庸脂俗粉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是不是傻了?”胡不宜皺起眉頭,“我記得莫姐姐醒來後就變了個人,總是傻乎乎的。非忍不會也這樣吧?......算了,傻就傻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非忍。”
“自然是同一個。”他答道。
可胡不宜顯然不信:“你都不記得去年的事了。”
“怎麼不記得......”佘非忍的眼底掠過一絲恨毒,想要藏起,對面的宣六遙和胡不宜已經微露驚詫,他自覺無法完全瞞起,卻又不肯露出自己的疼痛,只得強撐著笑笑:“犯了桃花劫。”
“什麼桃花劫?”
能問出這麼無知的話,自然是都年已二十卻未見過男子全貌的師妹。
佘非忍往外揮揮手,輕描淡寫:“你出去。”
胡不宜正要瞪他,宣六遙已經湊近她,溫溫和和地說道:“你出去。”
宣六遙的眼裡滿是央求,胡不宜不忍生氣,只好灰頭土臉出去找宣斯玉去了。
屋裡只剩下倆人。
佘非忍猶豫了一會,終於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最後問道:“師父,是封容醉把我賣了麼?”
“我怎麼知道?”
“我只告訴過他一人。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
“若是他,也分有意或無意。再者,皇后自己也有可能洩密。”
“是。”佘非忍嘆一聲,“我在死的時候,也是翻來覆去地想,我想將來定要找出真相,若是他有意賣我,我定將他千刀萬剮,把他的骨架放在油鍋裡炸得酥脆,再扔進糞坑攪拌......”
他止住嘴,因為宣六遙正嫌棄地看著他。
良久,宣六遙開口:“你可曾想過,或許這正是你以往做過壞事的報應?你還要去給自己添罪孽,不夠死是不是?”
佘非忍心虛,卻又不甘心:“若是旁人也便罷了,他卻不能。我那麼相信他。”
“從前你也賣過他。”
“......那我白受這個罪了?”
“本是你心術不正,受這罪一點也不冤。非忍,為師很慚愧,你跟我身邊十多年了,竟然還如此不辯是非、胡作非為,是我管你太少還是對你不夠狠心?”
“師父,”佘非忍傾身向前,逼近宣六遙的臉,可憐巴巴,“自然是師父管我太少,這次若不是我出事,你會想到我麼?你眼下有了師妹和斯玉,我在師父心裡可有可無,是麼?”
他在棺中躺了三個月,肌膚光潔滑膩、毫無雜色,只瞳仁烏黑、唇色鮮亮,連疏淡的眉尾也似抹著一層淡淡的油彩,有一種平淡卻又驚心動魄的俊美悽絕——他的眼底,藏著一絲茫然與悲涼。
就是他眼底強掩不住的脆弱,讓宣六遙覺得他沒那麼可恨,儘管做了不少荒唐壞事,卻總能被原諒。
總能。
宣六遙伸手攬他入懷,不知是責備還是心疼:“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拿你當家人。你知道嗎......”
他咬住舌尖,差點將仙界往事和盤托出。
懷裡,佘非忍幽幽問道:“師父,靈臺山是哪裡?聽著怎麼有些熟悉?”
“什麼靈臺山?我說的是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