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胡不宜回道:“我要嫁你,我要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胡鬧。我是你師父,你怎好嫁我?太后替你選的兩個,都是新進的學士,年青有識、前途無量,你嫁過去又是正妻,將來是官臣貴婦、當家主母,可不比在這王府裡好?”
“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過了年你就十六了,再不嫁,越發地難挑佳婿。我又不能讓你隨便嫁個人家。你準備一下,過幾日我就帶你去見人。”他斬釘截鐵。
胡不宜不再說話,只轉了身,噔噔噔了回自己屋去了。佘非忍隨後也不發一言地離去,那幾塊玉璧就扔在桌上,才剛當成寶貝似的,這會兒渾然不在眼裡似的。
可沒一會,他又返回來,把玉璧滿把一擼,冷著臉走了。
宣六遙心裡像塌了一座山似的,空空蕩蕩、荒荒涼涼。
“都這樣了,你為何不娶胡不宜?”桂無苔問。
宣六遙抬起頭,求饒似地看著她:“我不曾動她。那晚我是迷糊了,我和她是清白的。”
“是你自己大半夜地,只穿著內衫襯褲地進她的閨房,這會兒你說你迷糊了?”
“我......”宣六遙只覺心上像有一根繩子栓著,一緊一緊地拼命拉扯,“我是想她了。”
桂無苔更覺不可理喻:“想她你去找胡不宜?什麼道理。”
“是,我錯了。我不該去找她。”他痛苦地抱住頭,“無苔,你就當不知道好麼?她睡著了,她並不知道。”
這一句激起了桂無苔心中的反感,她不可思議地冷笑一聲,亦轉身離去。
宣六遙閉緊雙眼,沒出息的淚水洶湧而出。
是他傷害了所有人。
他讓所有人都寒了心。
早知如此,他情願不曾將靈狐帶下世間,也不曾遇到過“她”,哪怕此世平淡如水、或艱難如斯,也好過此刻,幾顆好端端的心被自己撕成了千塊百塊。
徹骨的疼痛如同末日一般,將他牢牢浸透,渾如在地獄中受刑——比之更甚。
因為,他發現他心底長出了一雙手,想要將胡不宜牢牢攥住,告訴她,他對她亦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
不該。
不該呀。
屋漏偏遭連夜雨。
接連幾日,胡不宜都躲在屋內,也不讓人進去。佘非忍倒是讓人進,只是不跟人說話。
這一日,宣六遙準備帶她去看那兩個傅飛燕挑好的青年才俊,他想,或許她看上了眼就好了。
可是芸香慌張地拿著一張紙過來:“爺,小姐和非忍都不見了!”
宣六遙一驚,可轉念一想,他倆總歸也走不遠:“宅子裡找了麼?可在後宅的小樹林?”
“奴婢這就去找。這是小姐留在桌上的信......信裡寫什麼走了、勿念......”
“什麼?”
宣六遙這才真的驚了。
他一把搶過信紙:吾與非忍走了。從今往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天涯陌路,會後無期。保重,勿念。
落款: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