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非忍騰地起身,四肢並用地,瞬間縮到角落處,驚懼地望著這不是是人是鬼的宋懷玉。
宋懷玉緩緩伸出一手,展開時,掌心中竟是一顆發著瑩瑩潤光的小珠子,流光溢彩,讓人恨不得立時吞進肚中。
這珠子,此時現在他手裡,想來自然是有長生不老之效的鮫珠——那活了三千年的女鮫的。
佘非忍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探出頭,打算爬過去拿這鮫珠。
之前說好的了,由他保管,由他來賣。
鮫珠遲在眼前,他一伸手便能取到,然而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視線落下,宋懷玉的另一隻手負在身後......
海上的夜,總是喧囂又安靜。
宣六遙在睡夢中聽到甲板處傳來咚地一聲,他的心一跳,心想,不會是非忍這小子又掉進海里了吧?
可睜開眼看看,月光靜靜地打在艙壁上,正是半夜。佘非忍怎會大半夜地跑到船舷處跳海?
他閉上眼。
可又睡不著。
萬一,佘非忍夢遊呢?
還是去看看吧。
可是,佘非忍竟然真的不在艙內!
宣六遙頓時清醒透了。
他噔噔噔衝向舷梯,正要三步並兩步地跳下去,舷梯的那頭卻站著一個半高的人影。明晃晃的月光打在那人臉上,卻正是佘非忍。
佘非忍仰著臉,看樣子正要上來。
宣六遙先是被他驚了一下,此時也是出了一身虛汗,海風一吹,周身的涼。
“你幹嘛去了?”他急問。
佘非忍卻一聲不吭,只直登登地往上走,走到他跟前,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繞過他的身側便往裡走了。
宣六遙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進了自己的艙房,往被窩裡一鑽躺著不動了,才知他果然是夢遊了。
他嘆一口氣,看看下舷梯處,心想天明後還是做個欄板,夜裡把它鎖起,免得誰再夢遊真掉下海去。
掉下海?
剛剛夢裡確有聽到咚的一聲。
他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靜悄悄地看過胡不宜和白鹿,又看過莫紫萸,她倆都睡得無知無覺,卻讓宣六遙又差點起一身冷汗。
船上還有一個宋懷玉,他竟這樣大敞著二層,渾然不怕萬一他起了壞心。
他走向舷梯,打算在那兒看上半宿。
地板上有亮光晃了他的眼,他低頭一看,又是一背的汗。那是道溼漉漉的水漬,從佘非忍的艙房直往舷梯而下。
他站在舷梯處往下張望,甲板上靜寂無聲、空無一人。
他又回了頭,輕輕走進佘非忍的艙。
月色下,各處朦朧不可清晰,他取出夜明珠,細細地看。
艙間,一根水草搭在水漬處。
他蹲下用手指拈起,水草沾飽了水,新鮮得很。沿著水漬,舷梯處又是兩根飽滿的水草,搭在梯階上,隨意而凌亂。
那水漬,滴過無人勤加打掃的甲板,映出一雙大腳印來,那腳印直到船邊。只是這腳印又被蹭過,不知是才剛留下,還是白日裡留下。
他伸頭向船下望了望,只覺海水暈眩,冒出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頭上的黑夜,像一口扣不緊的鍋似的,跑出了無數魑魅魍魎。